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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一处偏僻营帐后,一股熟悉而令人作呕的甜腻气味,混杂着劣质烟草的味道,突兀地钻入鼻孔。
左宗棠的脚步猛地顿住,脸色瞬间阴沉如铁。亲兵也立刻警觉起来,手按上了腰刀。
左宗棠示意他们噤声,悄无声息地靠近那顶透出微弱光亮的帐篷。
隔着肮脏的篷布缝隙,他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三名兵卒正围坐在一盏昏暗的油灯旁,其中一人手中拿着一杆被摩挲得油亮的铜嘴烟枪,对着豆大的灯火,贪婪地吸食着烟泡。-顽!夲-鰰¢颤- \埂^芯/蕞?哙·
烟雾缭绕中,三张年轻却同样麻木、陶醉的脸庞在灯下显得扭曲而可怖。他们身旁,还散落着几个同样沾满污垢的烟盒。
一股暴烈的怒火瞬间冲上左宗棠的头顶,烧得他双眼赤红。他猛地一脚踹开帐门!
巨大的声响惊得帐内三人魂飞魄散,那持烟枪的兵卒手一抖,烟枪“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大……大帅!”三人看清来人,如同见了阎罗,吓得瘫软在地,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左宗棠没有看他们,冰冷的目光死死盯住地上那几件毒物。
他弯腰,用两根手指,极其嫌恶地拈起那杆尚带余温的烟枪,仿佛拈着一条毒蛇。冰冷的触感和那令人作呕的甜腻气息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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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紧紧攥着烟枪,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大步流星地走出营帐,对着闻声赶来的巡夜军官厉声喝道:
“拿下!连同搜出的所有烟土烟具,一并押往校场!击鼓!聚将!集合全军!”
急促而沉闷的聚将鼓声,如同滚雷般骤然撕裂了寒冷的夜空,在死寂的陕甘大营上空炸响!
各营将官兵卒从睡梦中惊醒,茫然、惊惧,不知发生了何等大事,慌忙穿衣披甲,在军官的厉声催促下,顶着寒风,潮水般涌向校场。
偌大的校场上,很快黑压压站满了人。无数火把被点燃,熊熊火光跳跃着,将校场照得亮如白昼,也将左宗棠铁青的脸映得如同怒目金刚。
寒风卷着火光,在数万将士惊疑不定的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
三名面无人色的兵卒和搜出的烟土烟具被推搡到校场中央的高台下。
左宗棠手持那杆缴获的烟枪,一步步走上高台。
他的目光扫过台下数万双眼睛,那目光里有痛心,有愤怒,更有一种山雨欲来的肃杀。
整个校场鸦雀无声,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呼啸的北风。
“看看!”左宗棠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校场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冰冷质感。
他高高举起手中那罪恶的烟枪,“这就是我大清官兵!这就是本该持戈卫国的勇士!”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吸食此物,形同鬼魅!耗空精血,泯灭心志!如此军队,何以御敌?何以卫国?何以对得起朝廷粮饷,对得起祖宗疆土?!”
他猛地将烟枪狠狠砸在高台的硬木边缘!“咔嚓!”一声脆响,那铜嘴木杆的烟枪应声断为两截!断裂的烟枪被他掷于脚下。
“自即日起!”左宗棠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带着森然的杀意。
“凡我营中,再有以身试法,私藏吸食鸦片者,无论兵卒将官,一经查实,斩立决!悬首辕门,以儆效尤!今夜此三人,即刻枭首!烟土烟具,当众焚毁!”
“大帅饶命!饶命啊!”台下的三个兵卒发出绝望凄厉的哭嚎,被如狼似虎的执法亲兵死死按住。
左宗棠面如寒霜,毫不为所动,只从牙缝里冷冷迸出一个字:“斩!”
寒光闪处,三颗头颅滚落尘埃!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压过了那令人作呕的鸦片气息。
紧接着,搜出的烟土烟具被投入熊熊烈火之中,发出噼啪的爆响和更加刺鼻的气味。
校场上,数万将士被这雷霆手段震慑得噤若寒蝉。
不少人脸色煞白,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那浓烈的血腥味和焚烟的焦臭,混合着刺骨的寒风,深深烙印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王德榜站在将领队列前排,脸色变幻不定,看着那三颗血淋淋的人头,看着高台上那个须发戟张、杀气腾腾的老帅,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沉重地垂下了头。
自那夜之后,陕甘大营的空气仿佛被彻底涤荡过。
那令人心悸的甜腻气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肃杀、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