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击声、垂死的惨叫声、骨骼碎裂的闷响……刘松山如同陷入绝境的困兽,只剩下最原始的劈砍和格挡,每一次挥动长矛都倾尽全力,每一次闪避都关乎生死。
他的号衣早已被血和汗浸透,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他身边的同袍一个个倒下,哨长也在砍翻两个敌人后,被一杆长矛贯穿了胸膛,血红的眼睛最后瞪了刘松山一眼,轰然倒地。.k¨a*n′s~h¨u+q+u′n?.¢c,o?m/
那一刻,刘松山只觉得一股冰冷的火焰在胸腔里炸开!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手中的长矛舞得如同疯魔,竟硬生生在敌群中撕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血战结束,残阳如血。小小的寨墙内外,尸骸枕藉,断肢残臂随处可见。
刘松山拄着几乎卷刃的长矛,站在一片血泊中,剧烈地喘息着。他的左臂伤口还在渗血,身上添了数道深浅不一的刀口,疲惫如同潮水般要将人淹没。
一个传令兵踉跄着跑来,声音嘶哑地宣布:“哨长阵亡!千总大人令,什长刘松山,暂代本哨哨长之职!整队!”
“哨长?”刘松山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夕阳刺得他眯起了眼。他看着周围仅存的、个个带伤、目光复杂地望向他的十几个兄弟。
哨长的血仿佛还带着温度,烫在他心上。他没有推辞,也没有豪言壮语,只是用那嘶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低沉地吼了一句:“活着的,都他娘的给老子站起来!清点家伙什儿!”
这声粗粝的号令,混着浓重的血腥气,宣告着一个老兵踏出了他浴血晋升的第一步。
从此,他肩上扛的,不再只是自己的命。
咸丰七年(1857年),战火依旧炽烈。
刘松山代理哨长早已转正,因作战凶悍、调度有方,又积功升任外委,进而擢升千总。
他不再是那个仅凭血气之勇冲锋的莽夫,血的教训让他明白,光有悍勇,只能做个死得壮烈的卒子。
他开始有意识地观察哨官、营官如何排兵布阵,如何利用地形,如何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抓住那稍纵即逝的战机。
一次追击小股流窜的太平军残部,队伍深入一片崎岖复杂的丘陵地带。
前锋轻进,中了埋伏,被压制在一处狭窄的山坳里,箭矢和火铳弹丸从两侧高地上密集射下,形势危急。
带队的营官一时也有些慌乱。混在队伍中段的刘松山迅速观察四周地形,发现左侧山坡林木相对稀疏,且有一条被雨水冲刷出来的、不易察觉的陡峭沟壑可勉强攀爬。
他立刻奔到营官马前,也顾不上什么礼数,指着那条沟壑急促道:“大人!左侧山梁!
贼寇火力多集中在我正面及右侧,左侧必有疏漏!
请给卑职一队敢死之士,攀此险径,绕袭其后!必可破敌!”
营官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沟壑陡峭湿滑,布满荆棘乱石,几乎是绝壁,不由得眉头紧锁,迟疑道:“此径险绝,如何攀得?若再损兵折将……”
“大人!前锋弟兄们快顶不住了!”刘松山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卑职愿立军令状!若攻不上去,提头来见!请大人以弓弩、火铳全力压制正面及右侧高地,吸引贼寇注意!”
他眼中燃烧着孤注一掷的光芒,那是在无数生死边缘磨砺出的自信与狠辣。
营官被他的气势所慑,又见前方伤亡惨重,终于咬牙点头:“好!刘千总,本官予你本部精锐三十人!务必成功!全营生死,在此一举!”
刘松山抱拳领命,眼神瞬间变得如同鹰隼般锐利。他迅速点出三十名平日里最为悍勇机敏、身手矫健的老兵,其中几个还是当年在寨墙血战里一起活下来的老兄弟。
没有多余的动员,只有一句嘶哑的低吼:“想活命的,跟老子爬上去!手脚并用,别他娘的出声!” 他身先士卒,像一头敏捷的山豹,手脚并用地扑向那条死亡沟壑。
尖利的岩石划破了手掌和膝盖,荆棘撕扯着衣裤,每一步都险象环生。
身后的老兵们紧紧跟随,咬牙忍耐着伤痛,只听见彼此粗重的喘息和碎石滚落的声音。
他们利用每一处岩石的凹陷、每一丛灌木的掩护,艰难地向上攀爬。
就在山坳里的清军即将崩溃之时,刘松山和三十名敢死之士如同神兵天降,猛地从左侧高地的后方荆棘丛中暴起!
他们浑身是泥浆和血痕,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嘶吼着扑向猝不及防的太平军侧背!
刀光闪处,血花飞溅!太平军完全没料到这绝壁之上竟能杀出敌人,侧翼瞬间大乱。正面的清军压力骤减,营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