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现在!刘锦棠眼中凶光爆射!猛从藏身树后跃出,如捕食夜枭,黑暗中只留模糊残影!
雪亮腰刀带着积郁五年刻骨仇恨和全身力量,划出凄厉寒光,直劈背对他的小头目脖颈!
“噗嗤!”
利刃撕裂皮肉骨骼闷响,在震天喊杀背景中轻微又惊心动魄!
滚烫鲜血如喷泉激射,溅旁边两个铳手满头满脸!
小头目哼都没哼,头颅诡异歪向一边,身体栽倒。
“敌袭——!”旁边铳手如梦初醒,魂飞魄散尖叫,声音恐惧扭曲变调。
太迟!刘锦棠动手同时,黑暗中猛地蹿起数条凶悍身影!
短刀、斧头、拳头带着必死凶狠砸向猝不及防铳手!
惨叫声、怒骂声、兵刃入肉闷响打破死寂!
“点火!”刘锦棠一脚踹开扑来铳手,嘶声怒吼!
“呼啦——!” “呼啦——!”
浸透火油的草束被火折点燃,腾起熊熊烈焰!
橘红火舌贪婪舔舐木头掩体和枯草灌木,火势借夜风疯狂蔓延!浓烟滚滚冲霄!
“火!起火了!”
“后面!后面有官兵!”
“快跑啊——!”
太平军营垒瞬间陷入火海混乱!惊恐呼喊、绝望尖叫响彻夜空。
火光映亮无数惊惶失措的脸,建制崩溃,顾不上向洼地射击。
“呜——呜——呜——!” 山下,代表总攻的牛角号声带着席卷一切的决绝气势冲天而起!
“杀——!” 震耳欲聋喊杀声如平地惊雷从洼地方向汹涌而来!
养精蓄锐的湘军主力如决堤洪水,向火海混乱的太平军营垒发起致命冲击!
刘锦棠站在火光浓烟交界处,脸上溅满敌人温热鲜血,手中腰刀刃锋滴落粘稠血珠。
火光照亮年轻脸庞,没有胜利狂喜,只有近乎麻木的冰冷和夙愿得偿的空洞。
他低头看一眼脚边无头尸体,一种混合巨大空虚和血腥满足的感觉攫住他。
父亲……孩儿……手刃仇寇了?他猛地抬头望向山下如潮水般涌上的大军,又望向左山坡——另一股冲天火光熊熊燃烧!
大局已定。
天亮了,刺破弥漫硝烟,将狼藉战场染上惨淡灰白。
大火熄灭,余下焦黑木炭断壁残垣兀自冒青烟,散发刺鼻焦糊。
尸体横七竖八倒伏焦黑土地,凝固血液将泥土染暗红,折断刀枪旗帜散落。
胜利喧嚣退去,只剩打扫战场士卒沉闷脚步声、伤者压抑呻吟、收缴武器金属碰撞声。
刘锦棠拄着卷刃腰刀,深一脚浅一脚踩过焦热废墟。
号衣被血烟灰染得看不出原色,几处裂口下翻卷皮肉火辣辣疼。
脸上糊满黑灰干涸血迹,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却空洞如深井,映照满目疮痍。
复仇快意如潮水退去,留下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茫然。
他亲手斩杀小头目,可那破锣般的嗓音呢?该死的岳州小调呢?并未在死者口中响起。
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护心镜,冰冷触感无法驱散心头空荡。
前方焦土上,几十名被俘太平军士兵反绑双手,垂头丧气蹲坐,由持刀湘军看管。
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脸上恐惧麻木。刘锦棠目光漠然扫过,如同扫过路边石头。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断断续续的哼唱声,如同冰冷毒蛇钻进耳朵!
那调子……低沉、沙哑,喉咙被砂纸磨过的粗粝感,在清晨死寂焦土上微弱飘荡:
“岳州那个城哟……三面水哟……”
“……哥哥我撑船……妹在岸上走……”
嗡——!
刘锦棠脑袋仿佛被无形重锤击中!世界瞬间失去所有声音色彩!
血液疯狂涌向头顶,又在刹那间冻结成冰!
他猛地停步,身体僵硬如石雕,唯握刀柄的手指关节咯咯作响,指甲深陷掌心渗出血丝浑然不觉。
这嗓音!这曲调!这该死的岳州小调!
如同五年前血色黄昏回响,父亲临终前破碎遗言化作最锋利冰锥刺穿耳膜!
“……那贼……嗓门……像……破锣……唱……唱岳州……调子……”
一模一样!
他猛地转头,布满血丝双眼如择人而噬凶兽,瞬间攫住声音来源——俘虏群最边缘,一个蜷缩着的瘦小身影!
那是个看起来比刘锦棠还小一两岁的少年兵!
脸上黑灰,一道凝固血痕从额角蜿蜒而下,干裂嘴唇微微翕动,还在无意识、断断续续哼着小调。
破烂号衣沾满泥污,褪色黄巾歪斜耷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