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己经不再是她了。
俞子恒空洞的视线掠过洞顶垂落的冰棱,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海泽宗后山那片缀满星子的夜空。
那时黎清歌总爱枕着他的腿,将新制的鲛绡发带绕在指尖转着玩,月光淌过她尚显稚嫩的眉眼,在眼尾那粒朱砂小痣上凝成碎钻般的光。
“子恒哥哥你看,是荧惑守心的天象呢。”
十西岁的黎清歌忽然扯他衣袖,发间佩的银铃铛随着动作泠泠作响,“师尊说这种星象百年难遇,对着它许愿最灵验了!”
他笑着捏她鼻尖:“小傻子,荧惑主兵戈,该闭门谢客才是。”
“我偏要许!”
少女翻身坐起,发尾扫过他掌心酥酥麻麻,“愿年年春祭都能与子恒哥哥同乘青鸾车,愿潮生崖的蓝楹花永远开不败,愿……”
她忽然卡住,耳尖泛起珊瑚色,剩下的话都藏在相扣的十指间。
记忆忽而转到去年上元夜。
他们误入妖域遇险,黎清歌为护他被一只小蛛妖撕开半边衣袖。
少女背靠蛛妖尸体为他包扎伤口,血珠顺着皓腕滴在晶莹蜘眼上,晕开一圈圈绯色光晕。
“疼不疼?”
她睫毛上还挂着泪,却先往他掌心呵气,“等回去我就把万潮引炼到圆满,下次再来杀它十只八只为你出气……”
话音未落就被他拥入怀中。
妖域阴冷的风里混着她发间淡淡的月见草香,远处的狼嚎与心跳声渐渐重叠。那一刻他终于读懂师尊说的“情劫”,原来不是劫数,是甘愿沉溺的温柔乡。
“咔嚓!”
冰棱突然断裂的脆响将俞子恒扯回现实。
眼前女子依旧美得惊心,可眸中再映不出星子与潮汐,只剩傀儡般空洞的虔诚。
他喉间涌上腥甜,终于明白最残忍的刑罚不是剜心,而是把曾经最珍贵的珍珠碾成齑粉,还要强迫你亲眼看着每一粒尘埃如何在虚空中消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