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上,陈霄缓缓收回了目光。_看¢书¢君¨ ?更`新\最¨快!
这一切的意义是什么?
是为了这满目疮痍?
为了这堆积如山的尸骸?
还是为了那些依旧在庙堂之上翻云覆雨、视边民如草芥的衮衮诸公?
一个人也好,一座城也罢,哪怕是一个如同大雍朝这样的庞然大物,都无法……
陈霄的思绪在这里断裂。
无法什么?
无法承载理想?
无法改变腐朽?
无法抵抗这如同跗骨之蛆般的倾轧?
夏峰城,这座夺回的城池,此刻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巨大的祭坛。祭奠着忠勇,祭奠着牺牲,更祭奠着一种早已被权力碾碎的、名为希望的东西。
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感,瞬间淹没了他。
那不是身体的劳累,而是灵魂的倦怠。
他想起自己初来此世的惶恐与挣扎,想起为求活命殚精竭虑的日日夜夜……
到头来,却发现这世界早已病入膏肓,烂到了根子里。
庙堂党争如饕餮,贪婪地吞噬着国运。
边患如跗骨之蛆,永无宁日。
而像赵德全这样还心存一丝良善或理想的人,最终只能在这绝望的漩涡中,用最惨烈的方式给自己一个了断。
救?
怎么救?
拿什么救?
他不是救世主,他只是一个被命运抛掷于此的异乡客。
他所有的雄心壮志,在这片根深蒂固的腐朽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微不足道。
夏峰城的胜利,不是结束,而更像是撕开了更深层脓疮的开始。!鸿-特?小¢说_网¢ ~更/新′最.全*
他累了,累得不想再看到更多的鲜血,不想再背负更多的期望,不想再绝望中耗尽自己。
目光投向城下。韩闯正站在堆积的尸山旁,手中陌刀拄地,浑身浴血,宛如一尊从地狱归来的杀神。
他粗犷的脸上混杂着胜利的激动和未散的杀意,正接受着陷阵营士兵狂热的注视。
那眼神里蕴藏着一股属于底层军汉的悍勇与质朴。
“他……倒是一块好钢。”
陈霄心中默念。
韩闯的勇猛、他在底层士兵中天然的威望、以及他尚未被庙堂规则彻底污染的纯粹……
这一切,都让他成为了一柄最合适的复仇之刃。
他不需要理解那些复杂的权谋,不需要顾忌虚伪的规则,
他只需要带着这股意难平的怒火,带着那些同样被压迫、被伤害的边民,去撕咬,去战斗,去向这个不公的世道,讨一个说法!
一个用血与火书写的说法!
至于自己……
陈霄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天空,以及脚下这片浸透了血泪的土地。
一个决定,在他心底彻底凝固。
数日后,肃清残敌、初步稳定了夏峰城秩序的临时指挥所内。
韩闯看着陈霄递过来的兵符和一封盖着特殊印信的密令文书,脸上写满了惊愕和不解。
“将军?您这是何意?夏峰城刚刚光复,百废待兴,羯狄虽退,其心不死!您……”
韩闯急声道,他习惯了追随陈霄的指挥,从未想过会是这样。¢6`1/看?书,网* ,更~新¨最¨快·
陈霄的脸上带着一种韩闯从未见过的疏离与平静,那是一种仿佛抽离了所有情绪后的疲惫淡然。
他抬手止住了韩闯的话。
“韩闯,”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仗,打到这里,对我来说,已经结束了。”
“结束?”
韩闯更加困惑,
“将军,我们才刚刚……”
“戍边军,需要一个真正属于它、能带领它活下去的将军。”
陈霄的目光锐利如刀,穿透韩闯的困惑,
“不是我这样的外人。是你,韩闯。只有你,才懂得这些边军将士和边境百姓真正想要什么,痛恨什么。”
他指了指那封密令:
“兵符给你。这封文书,是我以最后的影响力为你争取到的独立行营指挥权,名义上虽仍受朝堂节制,但实际粮饷、募兵、作战,你可便宜行事。
记住,这是你唯一的凭依,也是你最大的枷锁。
往后,你不再是任何人的刀,你是执刀人,更是戍边军和这北地千万生民的……喉舌。”
“喉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