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扫过常巾显的残尸,复杂难明,他抬眼看向祭坛下方。
随着常巾显毙命,主心骨崩塌,残余叛军彻底崩溃。
郑慕玄被几名玄甲军将领合力擒下,青铜面具被打落,露出一张因恐惧绝望而扭曲的年轻脸庞。
葬花阁的杀手早已趁乱遁走,狼山盗和郑家私兵死的死,降的降,战场迅速被玄甲边军和残余的忠诚卫队控制。
肃杀与血腥弥漫。
吕皇后在禁军严密护卫下,缓缓走上前。她目光冰冷地扫过常巾显的断臂残躯,无悲无喜。
随即,视线转向被宫女扶着,瑟瑟发抖的苏婉儿。
苏婉儿接触到吕皇后那审视、冰冷、带着复杂深意的眼神,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往宫女身后缩。
吕皇后的目光在她酷似玉贵妃的脸上停留片刻,最终移开,看向浑身浴血、相互搀扶的杨南天和杨洛。
“镇国公。”吕皇后的声音恢复了威严,却难掩疲惫,“今日,多亏你及时勤王,挽狂澜于既倒,此等救驾大功,朝廷不会忘记。”
“老臣分内之事。”杨南天忍着痛躬身。
“杨洛!”吕皇后的目光落在杨洛身上,带着深沉的探究,“查案、护驾,你做得…很好。”
语气平淡,但“很好”二字,已是极重的肯定。
杨洛连忙拱手:“臣惶恐!未能及早洞悉奸谋,致使祭坛染血,惊扰圣驾,罪该万死!”
吕皇后摆了摆手,看向狼藉的祭坛和遍地尸骸,最终又落回苏婉儿身上,声音清晰地传遍寂静的祭坛:
“此女,确为先帝血脉,玉贵妃所出,即日起,册封为太平长公主。”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多年来流落民间,受尽苦楚,今既归宗,着即迁居长乐宫,由尚宫局精心照料,静心休养,非本宫懿旨,不得擅出宫门!”
没有提“帝女归位”,没有提“黄袍”,只是确认身份,给予公主待遇,同时将其置于深宫严密的“保护”之下。
这是承认,更是切割与防范。
“谢…谢皇后娘娘恩典…”苏婉儿在宫女提醒下,怯生生行礼,声音细弱。
吕皇后不再看她,转向杨南天,语气凝重:“镇国公,南境军情紧急,逆贼临死狂言,未必是空穴来风,京畿叛乱虽平,然百废待兴,南疆更需要你这柄定海神针坐镇,威慑宋人。待此间稍定,老将军当速返边关!”
这是明升暗防,也是催促,杨南天这柄利刃,必须回到边疆,远离权力中心。
杨南天心领神会,沉声道:“老臣遵旨!待肃清叛逆余孽,京城安顿,即刻南返!”
吕皇后微微颔首,目光最后扫过整个血腥战场,看着劫后余生的将士,看着惶恐的官员。
“传本宫懿旨!”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铁血威压:
“逆贼常巾显,罪大恶极,挫骨扬灰!悬首城门三日,以儆效尤!”
“郑元业、郑慕玄父子,附逆谋反,罪证确凿,满门抄斩!夷三族,其党羽,按律严惩,绝不姑息!”
“所有平叛有功将士,论功行赏!厚恤阵亡者家眷!”
“着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彻查余党!凡有牵连,无论品阶,严惩不贷!”
“冬祭大典…暂停,择日…再行祭告!”
一道道冰冷的旨意下达,宣告这场血腥政变落幕,也拉开了新一轮权力洗牌与清算的序幕。
寒风卷过祭坛,吹散些许血腥,却吹不散弥漫在每个人心头的沉重阴霾。
常巾显虽死,他留下的谜团与那句“更大的乱子”的诅咒,仿佛乌云般笼罩在刚刚经历浩劫的大魏皇城上空。
杨洛扶着祖父,望着吕皇后离去的背影,看着苏婉儿被宫女带走时一步三回头的无助,目光最后落在常巾显那具残缺的尸体上,心中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只有无尽的疲惫和对前路的深深忧虑。
风暴真的平息了吗?还是说,这仅仅是暴风雨来临前,那短暂而压抑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