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棺的冰冷触感从指尖蔓延至全身,我睁开眼睛,却看不到任何东西。绝对的黑暗笼罩着我,只有耳边回荡着水滴落在金属上的声音——叮、叮、叮,像某种倒计时。
"寅时傩骨承恶,卯时玉魄载忆,子时人魂续脉......"
那三个女童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却像是从我体内发出的。我抬起手想触摸自己的喉咙,却发现双臂无法动弹——它们被某种粘稠的液体固定住了。不,不是液体,是青铜!我的手臂正在与青铜棺融为一体。
"不!"我拼命挣扎,左臂的青铜部分发出齿轮咬合的咔咔声。
突然,一道绿光从眉心处的钥匙孔射出,照亮了棺内狭小的空间。借着这微弱的光线,我看到自己的胸口皮肤正在变得透明,露出下面跳动的器官——那不是人类的心脏,而是一个由青铜齿轮和白玉血管构成的精密机械,中央嵌着一块刻有"子"字的玉片。
"母亲......"我无声地呼唤,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七岁那年,我发高烧三天不退,母亲抱着我在祖祠后院的那口古井边坐了整整一夜。她将一块陶瓮碎片塞进我的衣领,碎片边缘锋利,划破了我的皮肤,血滴在井沿上,形成了一个诡异的符号。
"情儿,记住,"母亲的声音在记忆中格外清晰,"当三个月亮合而为一时,你必须打碎它。"
当时我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只记得井水中的月亮确实分裂成了三个。而现在,我终于明白了——那三个月亮就是寅时傩骨、卯时玉魄和子时人魂的倒影。
棺内的绿光突然变强,照亮了内侧的纹路——那是数百个微型傩面组成的图案,每个只有指甲盖大小,却栩栩如生。它们似乎在注视着我,嘴巴一张一合地重复着:"归位、归位、归位......"
一阵剧痛从脊椎传来,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从我的背部钻出。透过青铜棺内壁的反光,我看到自己的背上延伸出了三根伞骨——不,那不是伞骨,是某种更古老、更邪恶的东西。它们闪烁着青铜的光泽,表面刻满了细小的文字。
"以血为引,以骨为钥。"我无意识地念出这句话,声音嘶哑得不像是自己的。
背上的伞骨突然刺入青铜棺内壁,整个棺椁开始震动。棺盖上的傩面图案活动起来,扭曲着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我感到一阵强烈的吸力,身体被拉扯着向上——
"砰!"
我重重摔在了坚硬的地面上。睁开眼,发现自己回到了镜中世界,但这次景象完全不同。青铜镜己经碎裂,镜框上缠绕着青铜锁链,锁链的另一端连接着我的左臂。而我的右臂则化作了纯粹的玉质,内部流动的骨髓液体形成了某种符文。
镜中那三个女童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我自己支离破碎的倒影——左半边身体青铜化,右半边玉质化,只有心脏位置还保留着人类的血肉。
"吴情......"
我猛地回头,看到白灵素残存的玉烟正在凝聚成一只手的形状,指向镜面碎裂后露出的一个黑洞。洞中隐约可见地宫的场景——白无瑕站在古井边,手中举着那把由伞骨与婴儿脊骨拼接的邪器,井水沸腾,一个巨大的黑影正在爬出。
"三刻钟......"我喃喃自语,看向自己的左手——青铜皮肤下,齿轮正在飞速转动,仿佛在倒计时。
锁骨下的陶文烙印再次灼烧起来,孩童手骨从中伸出,这次它抓着的不是浑天仪零件,而是一块记忆碎片——母亲临终前的画面。
记忆中,母亲满口鲜血,却死死抓着我的手腕。她将一块温热的玉片塞入我口中,强迫我吞下。玉片划过喉咙的冰冷触感至今难忘。
"伞是假的......孩子是真的......"母亲用最后的力气在我胸口画下那道伞形封印,"子时人魂......才是钥匙......"
记忆碎片在我手中化为齑粉。我明白了,完全明白了。白无瑕调换的玉片时辰是幌子,真正的子时人魂从来不在陶瓮里——它在我的身体里,是母亲用生命藏在我体内的最后防线。
我抬起玉质化的右手,触摸眉心处的钥匙孔。指尖传来刺痛,一滴血泪涌出,在空中凝固成"子时正刻"西个字。
"归位的时候到了。"我对着空气说,却听到三个声音同时从自己口中发出——一个是我的,一个是孩童的,还有一个苍老得像是从远古传来。
青铜左臂自动抬起,傩面纹路如活物般蠕动,形成三百条细小的锁链射向黑洞中的地宫景象。锁链穿过镜面世界与现实的屏障,缠绕住正在爬出古井的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