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在长江上劫富济贫,虽是绿林行径,却也有侠义之风。”
“比起那些道貌岸然却鱼肉百姓的所谓名士,我倒觉得将军更值得敬重。”
甘宁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震动。
他行走江湖多年,向来被人视作草寇,何曾想过有朝一日会被朝廷重臣如此评价?
随后,王镜取出一卷文书,推到他面前:“我征召你前来,正是看中你的才干,欲重任托付。”
她展开文书,上面赫然是任命状,“关中一带仍有郭汜余党作乱,祸害百姓。本官欲任命将军为讨寇校尉,率先锋士兵查探敌情,以待日后清缴。不知将军可愿效力?”
甘宁盯着那卷任命文书,喉头滚动。
多少年了,他甘兴霸的名字终于能堂堂正正地写在朝廷文书上,不再是人人喊打的“锦帆贼”。
他忽然单膝跪地,抱拳沉声道:“末将甘宁,誓死效劳!司空大人不以出身论英雄,末将这条命,从今往后就是大人的!”
王镜伸手虚扶:“将军请起。我只望你记住,从今往后,你不是锦帆贼,而是朝廷将领。”
“手中的刀,要为天下百姓而挥。”
乱世之中,这样的豪杰不该被埋没。但亦要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否则便是一把双刃剑,握在手中伤人伤己。
甘宁抬头,看着王镜清亮的眼睛,郑重应道:“喏,主公!”
……
而同样奉诏前来的孔融,拜见王镜时的场景,却和甘宁与王镜会面的情形截然不同。
“北海相孔融到——”
传唤声刚落,厅内便传来珠帘掀动的清脆声响。孔融深吸一口气,眼帘微垂,稳步而入。
他在距离主座几尺处站定,躬身行礼。
“北海孔融,拜见司空大人。”
王镜声音温和,微微抬手。她今日特意换了正式的公服,也为这场会面做了精心的准备。
“孔北海不必多礼。”
孔融这才抬首,目光在王镜脸上略作停留,始终保持着视不过带的古礼。
王镜命人搬来坐榻,侍从们轻手轻脚地奉上茶汤。氤氲的热气在两人之间缓缓升起,王镜端起茶盏浅啜一口,目光落在对面正襟危坐的孔融身上。
“久闻文举公让梨之美名,今日得见,果然进退有度,言谈得体。”
孔融微微欠身“司空过誉了。融不过谨守本分,修身齐家而己。倒是司空治理州郡,使百姓安居乐业,这才是真正的治国之才。”
他的目光幽幽,似在回忆:“自北海南下这一路,所见所闻,令融感慨良多。徐豫之地阡陌纵横,百姓往来耕作;白发老者不必负重而行,稚子皆可嬉戏于田间。这般景象,己有治世之象。”
“途经睢阳时,正遇官仓放粮。那些领到粮食的百姓,脸上都是真切的笑容。苛政猛于虎,然而如今在司空治下,方知仁政并非虚言。”
他说到此处,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
“此乃融亲笔所著游记,沿途见闻,俱如实录之。请司空一观。”
王镜接过竹简,慢慢展开。
“西月乙卯,过谯县。见童子挟书而歌,问之,乃《孝经》首章。其父曰:司空改良造纸,广播印刷之术,使经籍散于乡里……”
“西月庚申,宿汝南驿。夜闻机杼声不绝,询之,知为官设织室,妇人女子皆得衣食……”
厅内一时安静下来,只听得见竹简翻动的声响。良久,王镜抬起头,发现孔融正注视着她,目光中带着几分期待。
王镜将竹简小心卷好,微微一笑。
“文举如此用心记录,实在令我惭愧。徐豫之地残破多年,如今不过稍得喘息……”
孔融却郑重地摇头:“司空过谦了。这一路所见,无不让融感受到先王之道并非遥不可及。谨以此游记相赠,愿司空终成召公之业。”
“我当不负文举之言。”
王镜正色道:“当今天下丧乱,礼崩乐坏,我奉天子之命征辟名士,今授孔卿为太中大夫,领典学校尉。还望孔卿重振太学,使圣人之道不坠。”
闻言,孔融立即离席再拜,这次行了一个标准的稽首礼。
“臣虽不敏,敢不从命?昔日光武中兴,首重经术;今明公垂意斯文,实乃天下士子之幸。”
王镜连忙起身相扶,两人重新落座后,又就太学重建、经典整理等事详谈许久。
窗外的日影渐渐西斜,侍从们进来添了三次茶,案几上的茶点也换了两回。首到暮色渐浓,孔融才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