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小船,暂时脱离了倾覆的边缘,但依旧脆弱得不堪一击。
“暂时…稳住了…”主治医生长长吁了一口气,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后背,“但失血过多,身体极度虚弱,精神遭受毁灭性打击…必须绝对静养!再有一次情绪失控…” 他没有说下去,但凝重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医护人员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后续处理:重新清创缝合伤口(这次缝合得更深、更密),更换染血的床单衣物,连接更精密的监护设备。傅砚辞像一具失去灵魂的精致人偶,任由摆布,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那双空洞的眼睛,依旧茫然地睁着,仿佛穿透了天花板,望向某个虚无的、充满背叛与血色的深渊。
病房里弥漫着死寂般的沉重。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消毒水的气味,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息。
林叙慢慢松开一直按着傅砚辞的手臂,那只手臂因为用力过猛和沾满鲜血而微微颤抖。他站直身体,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缓缓地、极其仔细地,用干净的纱布擦拭着手上的血迹。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冰冷和压抑的暴怒。他身上的白衬衫前襟和袖子,早已被傅砚辞的鲜血染成了刺目的暗红色。
他擦得很慢,很用力,仿佛要将那象征背叛和痛苦的污秽彻底抹去。直到手上的血迹基本擦净,他才抬起眼。那双素来冷静锐利的眸子,此刻却如同淬了万年寒冰,带着一种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杀意和一种深不见底的沉痛,缓缓扫过病房。
目光最后落在了病床上,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呆滞、无声流泪的沈知意身上。
“沈小姐,”林叙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来自地狱的寒风,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和不容置疑的决断,“真相的重量,不该由他来独自背负。更不该由你来承受这份自责。”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锐利冰冷,如同出鞘的绝世凶刃:
“从现在起,傅家的一切事务,由我全权接管。傅鸿儒那边…”他提到这个名字时,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冰冷的漠然,“…我会‘亲自’处理。所有与此事相关的,无论活人还是死人,该付出代价的,一个都跑不掉。”
他的话语没有咆哮,没有愤怒的宣泄,只有一种冻结一切的冰冷和掌控生死的绝对意志。这平静的表象下,是即将掀起的、席卷整个傅家腐朽根基的血色风暴!
林叙说完,不再停留,转身大步走向病房门口。沾着暗红血迹的衬衫背影,在惨白的灯光下,如同一尊从血与火中走出的复仇修罗,带着凛冽的杀伐之气。
“林叙…”沈知意看着他决绝的背影,用尽力气发出嘶哑微弱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悸和茫然。
林叙的脚步在门口停顿了一瞬,没有回头,声音依旧冰冷,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承诺:
“守着他。他需要你。外面的事…交给我。”
话音落下,他推门而出,沉重的关门声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病房里再次陷入死寂。只有两台监护仪规律的嘀嗒声,彼此呼应,如同两颗伤痕累累的心脏在微弱跳动。
浓重的血腥味挥之不去。
沈知意看着旁边病床上,如同破碎琉璃般了无生气的傅砚辞,看着他胸前重新包扎好的、却依旧透着沉重份量的绷带,看着他空洞睁着、映不出任何光影的眼睛…巨大的悲伤和无力感几乎将她彻底吞噬。
她挣扎着,用尽身体里残存的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那只没有输液、冰凉而颤抖的手,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朝着傅砚辞垂在身侧、同样沾着干涸血迹的手…挪了过去。
指尖在冰冷的空气中,如同跋涉千山万水般沉重。
一厘米。
又一厘米。
终于,她冰凉的、微微颤抖的指尖,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守护和沉重的慰藉,极其轻微地、小心翼翼地…触碰到了傅砚辞冰冷僵硬的指侧。
不是紧握。
只是最细微的一点触碰。
如同在冰冷的血色废墟中,点燃了第一簇…微弱却不肯熄灭的星火。
傅砚辞空洞的眼珠,极其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
视线,茫然地…落在了两人那极其微弱相触的指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