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后必然面临着权力真空和惊涛骇浪。林叙身上的疲惫和凝重,她能感受到。
林叙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没想到沈知意刚醒,在如此虚弱的状态下,还能敏锐地察觉到外界的暗流。他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冷静:
“老爷子手术很成功,但还没醒,在特护病房。傅振邦涉嫌谋杀未遂和多项严重经济犯罪,证据链确凿,已经被警方正式批捕,傅氏董事会已经启动罢免程序。其他一些不安分的旁系…”他顿了顿,眼中掠过一丝冰冷的寒芒,“…暂时翻不起大浪。集团有我在,乱不了。傅家…也乱不了。”
他的话语简洁有力,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和掌控力。短短几句话,便将外界的惊涛骇浪化作了可控的暗涌。沈知意看着他眼中那熟悉的、如同磐石般的坚定,心中绷紧的那根弦,终于稍稍松了一些。有林叙在,傅砚辞就能安心养伤,不必再被那些魑魅魍魉侵扰。
“辛苦…你了…”沈知意用气声说道,眼中充满了真挚的感激。她知道,林叙承受的压力,绝不比躺在病床上的他们少。
林叙微微摇头,目光落在沈知意苍白却异常沉静的脸上:“分内之事。你和砚辞…好好养伤,外面的事,不用操心。”他停顿了一下,声音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砚辞…他很想你。伤口裂开,是因为看到你醒来,太激动了。”
沈知意的眼眶瞬间又红了。她当然知道。她看到了他眼中的狂喜和不顾一切的疯狂。这份沉甸甸的情意,让她心疼,也让她心酸。
“我…知道…”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泪水再次无声滑落。
林叙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陪她坐了一会儿。病房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这份沉默并不压抑,反而带着一种劫后余生、彼此支撑的沉静力量。
又过了许久,窗外的天色渐渐由灰白转为浅金,黎明彻底驱散了黑夜。
隔壁病房,沉睡中的傅砚辞眼睫剧烈地颤动了几下,仿佛在对抗着沉重的梦境。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呻吟,紧锁的眉头下,眼球开始快速转动。
沈知意的心瞬间提了起来,目光紧紧锁定着他。
终于,在沈知意无声的、焦灼的注视下,傅砚辞那双紧闭了十几个小时的眼睛,如同被晨光艰难唤醒的冰川,极其缓慢地、带着巨大的疲惫和茫然…掀开了。
他的视线先是涣散地落在天花板上,过了好几秒,才仿佛找回了焦距。然后,几乎是本能地、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执念,他的眼珠极其缓慢地、有些费力地转动着,望向了那扇巨大的观察窗。
目光,隔着冰冷的玻璃,在空中与沈知意担忧焦灼的视线…瞬间交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傅砚辞的瞳孔骤然收缩!昏迷前的混乱记忆碎片瞬间涌入脑海——她睁眼的瞬间,他失控的挣扎,胸口的剧痛和刺目的血色…以及最后,她隔着玻璃无声流泪、眼中盛满担忧的脆弱模样!
巨大的恐慌和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猛地想坐起来,想确认她是否安好,想抹去她脸上的泪痕!但胸口的剧痛如同最严厉的警告,瞬间剥夺了他所有的力气,让他只能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身体重重跌回床垫。
“别动!”沈知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看到他痛苦蹙眉的样子,急得几乎要喊出来,喉咙却只能发出嘶哑的抽气声。她下意识地想抬手,想隔着玻璃去安抚他,身体的无力感却让她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完成。
傅砚辞看到了她眼中的焦急和无声的呐喊,看到了她因为用力而更加苍白的脸。他强行压下身体的剧痛和内心的翻涌,对着她的方向,极其艰难地、努力地扯动嘴角,试图挤出一个安抚的微笑。尽管那笑容因为疼痛而扭曲变形,显得异常脆弱。
他抬起那只没有输液的手,动作缓慢而沉重,带着明显的颤抖,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拍在自己的胸口——缠着厚厚绷带的胸口。
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无声的、沉甸甸的承诺:
我在这里。
我还好。
别担心。
沈知意看着他那笨拙又固执的安抚动作,看着他强忍疼痛挤出的笑容,看着他眼中浓得化不开的、混杂着失而复得的狂喜、沉重的心疼和无尽后怕的复杂情绪…泪水再次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
这一次的泪水,不再仅仅是担忧和恐慌,更多的是一种酸楚的、沉重的、劫后余生的慰藉。
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