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最后那道撕裂黑暗的金色光芒…和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砚辞…林叙…苏蔓…镜子…
“镜…子…?”这个模糊的音节下意识地从干涩的喉咙里逸出,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
然后,她听到了隔壁传来的、声嘶力竭的呼喊!是砚辞的声音!充满了狂喜和…痛苦?她努力地转动僵硬的脖颈,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扇巨大的玻璃窗。窗的另一边,人影晃动,似乎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和混乱。她看到了…傅砚辞那张写满狂喜和疯狂的脸,看到他如同受伤野兽般挣扎,看到他被人死死按住…然后,她看到了他胸前迅速洇开的那片刺目的…鲜红!
轰!
如同被重锤击中!心脏猛地一缩!剧烈的恐慌瞬间压倒了所有的茫然和不适!
“呃…”她想呼喊,想问他怎么了,喉咙却像被砂纸堵住,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身体如同灌了铅,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片刺目的血色在他胸前不断扩大!看着他痛苦地蜷缩,惨白的脸上布满冷汗!
巨大的心痛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为什么…为什么她醒了,他却倒下了?那片血色…是因为她吗?
医生和护士围在沈知意床边,快速检查着她刚刚苏醒的生命体征和反应。
“沈小姐?能听到我说话吗?”
“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
“认识这是几吗?”
各种问题如同潮水般涌来。沈知意努力地想要集中精神回答,但隔壁那混乱的景象和傅砚辞胸前刺目的血色,如同梦魇般攫住了她全部的心神。她的目光死死锁在玻璃窗上,泪水无声流淌,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能断断续续地、用尽力气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他…血…砚辞…怎么了…”
林叙处理完傅砚辞那边紧急的伤口缝合和止血,看着医生重新包扎好,傅砚辞在镇静剂和失血的虚弱下终于昏睡过去,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他这才重重松了口气,额头上也布满了冷汗。他立刻转身,再次来到沈知意的重症监护室门口。
隔着玻璃,他看到了沈知意无声的泪水和眼中浓得化不开的担忧与恐慌。他推门走了进去,来到她的床边。
“沈小姐。”林叙的声音刻意放得低沉平缓,带着安抚的力量,“别担心,砚辞没事。他…他只是太激动了,动作太大,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医生已经处理好了,现在睡着了。他…他只是太高兴你醒了。”
沈知意眼中的泪水流得更凶了。她看着林叙,目光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她想知道更多,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想知道他伤得重不重。
林叙读懂了她的眼神。他沉默了一下,避开了天台最惨烈的细节,只是简单说道:“苏蔓死了,被她的镜子反噬了。镜子也碎了。一切都结束了。”他顿了顿,看着沈知意苍白脆弱的脸,补充道,“你睡了三天。砚辞…他一直守着你,几乎没有合眼。”
三天…他一直守着…
沈知意的心像是被一只温暖又酸涩的手攥紧了。她想起意识沉入黑暗前,最后看到他那双充满了痛苦和恐惧的眼睛…他一定吓坏了。
她艰难地抬起那只没有输液的手,极其缓慢、极其微弱地,指向隔壁病房的方向。嘴唇翕动着,发出微弱的气音:
“…看…看他…”
林叙点点头:“好,我让人把观察窗的帘子拉开,你可以看到他。但是,你现在需要休息,非常需要。砚辞也需要休息。等你们都稳定一些,我安排他过来看你,好不好?”
沈知意没有力气再说话,只是轻轻眨了眨眼,泪水再次滑落,但眼中的恐慌和担忧似乎被林叙的保证稍稍安抚了一些。她顺从地任由护士调整姿势,目光却依旧执着地追随着林叙的动作。
林叙示意护士将两间病房之间那扇巨大观察窗的百叶帘完全升起。
明亮的灯光下,沈知意终于能清晰地看到隔壁病房的情景。
傅砚辞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眉头即使在昏睡中也微微蹙着,仿佛承受着无形的痛苦。他的胸前缠着厚厚的、洁白的绷带,遮盖了那片刺目的血色,却掩盖不住那份脆弱。他的呼吸在呼吸机的辅助下显得平稳,但整个人如同被风雨摧残后的玉雕,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易碎感。
他就躺在那里,离她只有一窗之隔。
那么近。
又仿佛…隔着千山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