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为她更衣。
“去送个人。”他声音低沉温和。“既醒了,便同朕一道去一趟可好?”温梨儿睡眼惺忪,满心疑惑——这深更半夜的,要去送谁?但她对晏时叙有着全然的信任,也不多问,只乖巧地坐正身子,顺从地张开手臂,任由他替自己系上盘扣,披上外氅。……一辆毫不起眼的青帷马车,如同夜色中的暗影,静静停驻在神武门西侧的角门外。文婉琴已经换下宫装,穿着一身素雅得体的民间姑娘服饰,发髻也仅用一根简单的玉簪绾起。她亲自挎着一个不大的包袱,身边站着同样被恩旨放归、自愿追随她出宫的素心和素锦。文婉琴最后回望了一眼身后那巍峨肃穆、在月光下投下巨大阴影的重重宫阙。红墙金瓦,曾吞噬了她最美好的年华,见证过荣辱沉浮、明枪暗箭。此刻,她的眼神却异常平静。这里的一切,不论是权谋、算计,还是荣辱、情仇,从今往后,都与她无关。这一天,她等了太久太久,久到几乎以为此生无望。“文姑娘,一路顺风。”张司成已经安排好了她出宫的路线,微微躬身,语气带着些客气。“有劳张统领。”文婉琴敛衽还礼,姿态从容优雅,即便布衣荆钗,也难掩身上那份气度。她转身,扶着素锦的手,步履沉稳,踏上了马车车辕。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张司成清晰恭敬的行礼声:“微臣参见皇上,参见皇贵妃娘娘!”文婉琴弯腰进马车的动作一顿,她缓缓转过身。清冷的月光下,一对璧人正并肩行来。男子龙章凤姿,身着常服亦难掩帝王威仪;女子娇美灵动,依在男子身侧,明眸中带着未散的睡意和浓浓的惊讶。文婉琴眼中掠过一丝意外,迅速地从车辕上下来,屈膝行礼。“臣女文婉琴,参见皇上,参见皇贵妃娘娘。”她的自称,已然昭示了身份的转变。温梨儿彻底清醒了,就是有些懵逼。原来皇上深夜要送的人,竟然是文修容?可是……她为何作此打扮?这是要去哪里?为何自称臣女?晏时叙察觉到她满腹的困惑,轻轻捏了捏她柔软的小手,低声道:“朕今夜放文姑娘出宫。其中缘由曲折,稍后朕再细细说与你听。”“放……出宫?”温梨儿的小嘴微张,几乎能塞进一颗鸡蛋,显然被这“操作”惊得不轻。妃嫔还能……这样离开吗?文婉琴朝温梨儿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臣女谢皇上隆恩,若非陛下圣明,臣女此生难有重获新生之机。皇贵妃娘娘……”她认真看着温梨儿,语气诚挚。“今日一别,山高水远,恐再无相见之期。臣女在此祝娘娘与陛下:琴瑟和鸣,岁月静好;福泽绵长,岁岁安康。”温梨儿这才从震惊中彻底回神。她看着眼前卸下枷锁、即将远行的女子,忍不住关切地追问:“文姑娘,你出宫后要去哪里?回文府吗?可……可京中许多人家都知晓你曾入宫为嫔妃,这般回去,确定……没有问题吗?”那些人可不知道文婉琴是自己想出宫的,到时候只当她是被皇上厌弃遣回府的,比民间的休妻还要严重。到时那些流言蜚语和可能的家族压力……温梨儿想着,秀眉不自觉地又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