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令仪舀了一捧水,缓缓泼开在浴桶里,溅地花瓣四处逃窜。
“你没有错,我确实不该掺和这事儿。”谢令仪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将自己从头到尾地沉进了浴桶里。从小到大,她一有心事,尤其是自己也想不明白的事情,就喜欢把自己沉在水底,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从水里钻出来。呼吸开始不畅,嘴里吐出了一串串的水泡。谢令仪在水里憋了许久,直到肺里闷闷地痛,她才主动凫出了水面。“哗啦——”谢令仪扶着浴桶的边缘,大口大口喘着气。缓了许久,好容易呼吸顺畅了,谢令仪颓废地靠在浴桶边缘,深深捂住了脸。“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理会裴照,从此桥归桥,路归路。谢令仪如此对冬画说道,也对自己说道。……裴照夜里果然起了高热,好在留的药管用,徐嘉也没好意思再去叨扰谢令仪。昏昏沉沉烧了半宿,裴照一直在说胡话。徐嘉的话痨性子发挥了重大作用,罗十一睁着眼睛,已经麻木不仁了,徐嘉尚还能温声细语,句句有回应。也不管裴照能不能听见。天蒙蒙亮了,裴照的高热终于退了。徐嘉长出了一口气,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开始收拾地上的瓶瓶罐罐。罗十一将熬好的药端给了裴照,“瞧你气色好了不少,应当是平安无事了。”他也暗自松了口气。总是不用再背着绑匪的罪名招摇过市,成为北镇抚司之耻了。裴照的脸色依旧苍白,只是比起昨日那尸体一般的灰败,已经是强了许多。将药碗端过来,裴照皱着眉头,一饮而尽。忍了半晌,裴照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她呢?”“走了。”徐嘉打了个哈欠,“看你烧退了,她就回了。”“走了?”裴照重复了一遍,脸上隐隐有些失落。徐嘉也是万千花丛过的主儿,哪里看不穿裴照这点儿小九九。“是啊,早走了。”徐嘉重重拍了他一掌,“差不多得了,有些人,不是你我能肖想的,好好活着,别再给她添麻烦。”裴照动了动左臂,将徐嘉的手甩开,“你昨夜可不是这么说的。”昨天夜里,他神智不太清晰,但偶尔也有清醒的时候。每次为时不长的清醒时刻里,徐嘉总是在念叨谢令仪为了他如何如何。念叨谢令仪如何的忙前忙后,如何给他们通风报信儿,如何擅闯裴府,又是如何公然与裴老夫人作对,强行将他们三人带了出来。“那我不是昨日看你快要死了,挑点儿好听的话给你说,哄你高兴吗?”徐嘉看了看木头桩子般的罗十一,难听的话只好由着他继续说了。重重地叹了口气,徐嘉一幅过来人的样子,“神女自有襄王来配,你可别动了不该有的妄念,小心害人害己,枉费了我们对你的一番心意……”“神女自有襄王配?”裴照细细咀嚼着这几个字,脸上有些不以为然。徐嘉都以为他听进去了。没想到,裴照却抬起头,一字一顿的说道,“可若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梦呢?”徐嘉眼睛瞪的老大,一时间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什么?什……什么?!”徐嘉咽了口唾沫,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他料到了裴照的心思,却没料到裴照竟是如此的胆大包天,当真敢把他大逆不道的心思公之于众。“你疯了?!”罗十一忍不住骂道。裴照看着身上包扎严实的伤口,笑地十足十的愉悦,“你们不了解她。”“你别乱来。”罗十一警告道,“你也知道你贱命一条,只有一条,明白?”裴照似乎根本没听进去,他面带微笑,感觉生命前所未有的有意义。“她这个人,总是过分地冷静,自持,从来只做对她有利的,绝不做对她有害的,她之所以救我,只是因为在乎我,不想让我死,仅此而已——”“所以呢?”徐嘉打断了他的话,“你能如何?你又敢如何?”“不如何啊。”裴照枕着胳膊,慢条斯理地说道,“她想让我活着,我好好活着便是。”见他这么高兴,身上这么有人气儿,徐嘉都有些不忍心转述谢令仪的话了。罗十一就没这么多的顾虑了。他直截了当地开口,“秦王妃让我转告你,自此以后,她同你恩怨两清,再无瓜葛。”裴照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罗十一继续说道,“昨日种种,算她偿还你百兽苑之恩,请你不必挂怀。”“我不信。”裴照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