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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良玉垂着长睫，活动着僵硬的手腕，然后抿出笑意，满脸期盼和憧憬地道：“融郎待我真好。说着，她张开双臂，双眸发亮，以一种绝对柔弱和顺从的姿态地看他。

卫融心中一动，含笑地俯身半拥住了她。

温良玉双手贴着他的脊背，她的笑慢慢收敛，抬起眼皮，仍像是一朵纯良无害的白花，栖身于荒野间，随处可见。

她抬手，顺过他的脊背道：“融郎，你知道这五年我怎么过的吗？”

卫融身子明显僵了些，他勉强笑道：“被神医所救，在荒山住着，你受苦了。”

温良玉轻笑了声：“卫融，我该说你单纯还是，傻呢？当年我可是在你怀中咽气的，死没死，你不是最清楚吗？”

卫融愣了瞬，有些慌乱地想推开她，可不知怎地，一个柔弱女子的力道忽地变大，紧紧箍着他，像是铁索般勒得他难受。

他急了，道：“良玉，时辰来不及了，你放开我。”

温良玉没说话，而是捏住了一柄从袖口落下的阴冷匕首。

铁刃折射出寒光，隔着衣服贴在怀中人的脊背上，她继续道：“这五年来我日夜躺在棺材里，早已化作了一具腐尸，那处黑漆漆的，连一点风都透不进去。”

卫融眼底露出惊惶的神色，嘴唇剧烈发起抖，哆嗦着身子想要推开她。

温良玉慢慢地将脑袋搁在他的肩上，握住了那把冰冷匕首。

尖锐的刀口穿破衣料，一点点刺破肌肤，渗进血肉，削进了骨头缝，再用些力气搅动，鲜红血水很快就涌出来，染满她的手掌，滚落在地，又将整片地方都沁红。

卫融痛苦嘶吼着，全身肌肉痉挛起来，因失血而意识不清，双手开始胡乱挥舞，疯狂抗拒着要推开她。

人在生死关头暴露出的对生的渴望，会比他们比寻常强大上数倍。

卫融疼得抽动，也不知从哪而生出的一股力竟真让他成功逃脱，将温良玉推开，仓惶地滚爬出了马车。

可荒山脸面，寥无人烟，一个重伤的人能跑多远？

温良玉坐在马车里，垂着长睫，慢悠悠地将衣裳上的灰尘掸干净，闲庭信步般下了马车。

眼前那道蓝衣全身都要被血水染红了，蹒跚着向前跑，可努力了这么久，也只走了十几步，着实可怜。

荒凉凄冷的山间，她缓缓抬脚，踩过刺啦作响的落叶，像是真正的孤魂野鬼般长发飘逸，面色冷白，半含着笑，带着十足的耐心和功夫陪他耗。

卫融再也支撑不住，重重摔倒在地，眼珠颤动着全是惧色，唇瓣抖了许久才构成完整的话：“你、你、你到底，到底是什么东西？”

温良玉站着，俯视看他，又歪头冲他笑：“融郎，我是与你结发的妻子温良玉啊，怎么？”她放轻了声音：“我变成了鬼，你就认不出我了吗？”

卫融瞪大了眼睛，再不复往日情深义重的模样，书生儒雅又温和的脸上只剩下绝望和畏惧。

一声惨烈的尖叫响彻山野。

他抖着腿想爬起来，却又连摔了几个跟头，只能挪动屁股往偏处躲。

温良玉丝毫不着急，悠然看着他绝望逃生，只会偶尔走几步，将他逼到了悬崖边沿。

卫融只顾着眼前，根本没注意身后的险境，又一哆嗦，大半身子竟悬空了。

因失力，上身快速后倾，他下意识用双手抓着边沿的几个土块，双脚寻找着陆点，蹬着凸起的地方，他咽咽口水，颤颤巍巍转过脑袋，却见底下是个大斜坡，遍布着崎岖山石，深不见底。

他吓得大叫一声，连忙蛄蛹着身体，想往上动。

温良玉也走到了悬崖边，静静欣赏他这幅狼狈落魄的模样。

她模糊想起了与他成亲的那一年，新婚燕尔，共许白首，他牵住她说许诺定会对她不离不弃，又想到温家落魄，她忽而小产，他发的脾气，斥她无德无能，连个孩子都守不住，又想到他和叶宛妙缠绵相依，呢喃情话，还有那碗掺了毒的汤药……

万千种种，轻飘飘的却又千钧重，像是一根坚韧又扯不断的白绸子缓慢又坚定绞杀了五年前的温良玉。

卫融顾不得旁的了，双目惶恐地落在那只“鬼”身上，求助道：“救我，良玉，求你救我！我以后一定待你好！”

温良玉回过了神，笑了笑，竟真的朝他伸出了双手。

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