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终将抹杀一切!他是个理性的人,虽说当初为了女朋友选择留在江洲,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绝非为了爱情。他的后背感觉得到涂小白最后的那点抵抗,他并不在乎。经历过几回分分合合男人,会把与女人的缘分,交给时间和空间,由着它们折腾去吧,什么样的结果,都是必须受的了,所以,真的不用想太多。
李晓光将涂小白送到她家园子不远处的街口处,便回了,他甚至没有将头盔取下来,给涂小白一个表情。头盔透明的有机玻璃的眼罩后面,李晓光没有表情的眼睛,盯着涂小白有短暂地注视,算是离去时的招呼吧。涂小白受那注视的牵引,胡乱地朝他挥了一下手。手放下来了,可心里那只手却没放下。街口到家门口那段路,她不断地重复着刚才挥手的那个动作,脑子里想的竟然是最后做给他看的那个挥手的姿势是不是好看。
(三)
一到家,涂小白衣服鞋子都没换,便冲进了妈妈的房间。看妈妈半卧在床上看书,她才回到门口去换鞋。
“妈,你现在还烧不烧?”
“不了,可能是退烧了,所以,现在感觉还行,只是还没有力气,有点软。”白丽缓慢轻声地说着。
“你想吃点什么?我去做。”
“不用,你给我倒点水吧,我必须多喝水才行。一会我就睡了,多睡觉也好处快。你自己做晚饭吧,下点饺子或是面条,冰箱里有我洗好的小白菜,你煮点吧。”
“好!”涂小白给妈妈用大的保温杯倒了一杯水,便关好妈妈卧室的门离开了。
涂小白给自己下了一碗面,吃得满身冒汗。而且今天这么跑来跑去,又在摩托车上在尘土中穿行,她觉得自己真的有点脏兮兮的。走去浴室洗干净浴缸,想好好泡个澡。浴缸里的水热热的,她脱光衣服走向浴缸,满意地把自己放在浴缸里漂着,浴缸里的水温有如人体正常的体温,这是她着意的选择。闭上眼睛,头枕着浴缸檐上的浴巾,她的整个身子便被人体的温度密密地拥住了。突如其来地她的鼻子有点酸,那些己经有些陌生的感觉,从身体里无数个她都快遗忘的角落奔命似地往外涌,无论她怎么使劲地关闭她的泪腺,那些奔涌的感觉还是化做泪珠儿从她紧闭的眼角涌了出来。
浴室里的灯,早被她关掉了的,因为那些还在酝酿的心的秘密,是避讳光亮的。但从她眼里窜出的那些泪珠儿,不知为什么却在没有灯光的夜里闪着晶亮的光。月圆星疏的夜,懒懒地靠在浴室的窗户上,使那轮明月,不用费什么劲,便可将涂小白从身体到细微的表情一览无余。这个阴湿的城市,绝少皓月当空。但今天却一反常态,蓝澄澄的天幕,将一轮满月的轮廓衬托得无比清晰。像是要告诉沉浸在一丝相思中的涂小白,什么才叫圆满。
她无法躲避地与那轮满月对视着,心里潮起潮涌,但却怎么也分辨不清,心里汹涌着的究竟属于什么性质,喜么?喜极而泣?悲么?悲从中来?好像是,又好像不是。确切地说,是这两种感觉都有。只是这原本分处两极的感觉,在这个当下,调头不管不顾地奋力朝着一个方向冲将而来,狂飙似地撕扯在一起,让她悲喜难辨罢了。她情不自禁地把整个身心交给了这心的悲喜,首至心力交瘁。
风搅着树叶,哗啦啦地从窗外鱼贯而入,踮着脚尖在浴缸的水面上尖锐地趟过去。涂小白这才发现,浴缸里的水,早己没了先前的温度。而她知道她之所以没能察觉水变凉了,是因为这冰凉的感觉,随着她的失恋与冬天的来临而有些习以为常了。她大半年的功夫,她己经习惯了肌肤因缺乏拥抱而总透着的那一丝冰冷;习惯了面颊因缺乏抚摸而深藏着的那一番不易察觉的僵硬;习惯了嘴唇因缺乏亲吻而总需要口红帮忙点缀光泽的枯涩;她更习惯了那些孤寂、清冷、静默的日子。但这些日子如同皱在春天水面上的薄冰,是经不起一点点温度的。当李晓光,通过手指的纠缠,一点点地将他的体温传过来,只有她清楚地知道,身体最初融化的地方和正在融化或是开始融化的那些身体的部位,在别人还未察觉之前。这个别人当然也包括李晓光。如果他知道她己经开始融化,他是会有所暗示,或者明示的吧,但这么久了,他什么表示也没有,所以他定是不清楚的了,她想。
她用最快的速度从浴缸里轻巧地站起来、双腿灵活地跨过浴缸、双脚首首地站立在地面上,身上的水珠瀑布般飞流首下。“我是不是应该尽快让他知道这融化。”猛然间,她被这个念头刺激着,从浴缸里弹了起来。
她知道窗外的月亮,就像能够清楚地看见地上的那一汪水渍一样,窥视到她正在融化的一切。也幸得有这月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