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有我

屋外的风突然小了下来，像是在应和着谢君沂的话一样。首发免费看书搜：求书帮 qsbxs.com

顾锦在听到“屠城”两个字的时候，已经彻底呆愣住了，她几乎可以想象到，谢君沂接下来会说什么话。

果然，谢君沂顿了顿后说道：“君上有命，臣子不得不从，你外祖父虽然不赞同，可是最后也只能照做了。”

“那天晚上，整个锦城可谓是血海滔天，饿殍遍地，人间地狱。”

谢君沂说着，便暗戳戳的去观察顾锦的神色，见她呆愣的看着虚空，眼眶通红，夹杂着泪水，便不由得慌了：“阿锦，是不是吓到了？”

也是，她不过是个孩子，又在这京城待着，哪里看过那等人间炼狱的景象，他这样描述，怕是这小姑娘已经吓坏了。

谢君沂如此想，便准备去安慰顾锦。

谁知对方在这个时候，仿佛彻底清醒过来了，看着他有些艰难的问道：“舅舅，那锦城城主府呢？”

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但是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谢君沂便没有多隐瞒，而像是回忆般道：“自然是都死了，大军进城后，最先控制的就是城主府。”

他说的这样轻松，却又十分的模棱两可，顾锦有些急切的问道：“城主府上下满门……没有留下活口不成？”

谢君沂皱着眉道：“阿锦，你问这个做什么？”话毕，也没等顾锦解释，他便自顾自的又说道：“其实啊，对于屠城的当晚，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那时候我和你外祖父，并没有参与屠城的相关事宜。”

“什么？！”

顾锦脑子顿时炸开，像被五雷轰顶似的，整个人仿佛自深渊中极速坠落，然而在快要落地之时，却陡然出现了几根藤蔓，将她牢牢的接住了。

那种明明走到了死路却又突然峰回路转的感觉，就像是濒死之人受到恩惠般重生。

足以让人的精神为之崩溃。

顾锦稳定了心神，问道：“舅舅，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你和外祖父并没有参与屠城的事宜？”

虽然被顾锦的反应弄得很不解，但是谢君沂也没有多想，他抬头望着房梁，想了想才说道：“因为当时你外祖父和我都不同意屠城，这实在是有损阴德，再者打仗最苦的就是百姓，何必对手无寸铁之人赶尽杀绝呢？”

“后来因为你外祖父坚定，皇室那边甚至差点革了他的统帅之位，要不是整个楚国都找不出能带兵的，只怕今日这护国将军府的主人，怕是另有其人了。”

谢君沂嘲讽道。

看的出来，他对那段往事，实在是觉得不堪。

“后来你外祖父和我遵皇命退守城外，屠城之事便交由了三皇子处理……”

谢君沂永远不能忘记那天晚上的情景，哀嚎声，惨叫声，求饶声，混着刀剑割破喉咙，穿透身躯的声音，像无数道魔咒，萦绕在所有将士的耳边。

“总之，锦城之站，是打垮前朝最惨烈的战争，虽然残忍了些，可是也达到了威慑的目的。”

谢君沂低声道。

“这世上本就是弱肉强食，即便你再如何想要扭转乾坤，最后也只会被固有的规则给冲的支离破碎。”

“所以阿锦，当初我不愿意交出兵权，便是这个原因，你看站在朝堂上的那些人，他们敬我，怕我，那都是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之上，可若是在某个时候，强壮的雄狮受了伤，那些鹰犬之流，就会狠狠的冲过来，咬断你的脖子，吸食你的血肉，嚼碎你的筋骨，直到你再也爬不起来。”

“这就是人生。”

“肮脏，诡谲，却又无法改变。”

谢君沂声音冷沉，在这静谧的夜里，混合着冷风的呼啸声，平白添了些许的落寞。

而顾锦呢？

她微微垂着头，目光盯着自己的手，身躯在发着抖。

事实竟然是这样。

可笑。

陆韶华告诉她时，她本以为顾谢两家隔着死仇，所以前世顾曌才会那么狠，狠的将所有人都算计了进去，暗中布局这么多年。

可是现在，她却只觉得可笑。

所以前世今生，顾曌所做的那些，究竟是报的谁的仇？她所受的，将军府所受的冤屈、痛苦和羞辱，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可笑……

当真是可笑啊……

顾锦突然笑了出来，眼中带着泪。

“原来是这样……真相竟然是这样。”顾锦喃喃自语，凤眸中满是猩红之色，看起来颇为骇人。

“阿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