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三个孩子彻底下山离去,张衍盘腿坐在祖师堂内,把玩着手上的那枚细银环。
本以为这次只是一趟故地重游,却没想到还能还道一场,了结道缘一桩。
张衍收起那枚细银环,不由笑了笑。
明月光洒进祖师堂,照得一片亮堂堂。
张衍坐在祖师堂内,好似披上了一件月光,为之愁绪四起。
开心快乐过后,总是伴随着一阵莫名的淡淡的愁滋味。
张衍环顾空空如也的祖师堂,不禁眉头一皱,感到鼻子一酸,便欲落下泪来,带着些许哭腔喊了一声:“师父……”
他没有听到那一句笑骂的“狗徒儿。”
四周唯有虫鸣声阵阵,无人回答。
张衍一人便是太平山的祖师堂。
张衍揉了揉紧蹙的眉心,对此早已习惯。
许多年前,无数日日夜夜,他也如般,带着些许哭腔,一句句喊着师父,那时连虫鸣声不回应他。
幸好,现在太平了,还有阵阵虫鸣声。
张衍露出笑容,终究是没有落下泪来。
狗徒儿没了师父,小道士当了皇帝,自此便不能再轻易流泪了。
如果还有一丝可能……
他更愿还是那个太平山上的小道士,不去下山,就在山上陪着师父。
师父躺在竹椅上晃晃悠悠的晒着太阳,自己蹲在竹椅旁悠悠闲闲的叼着狗尾巴草。
山中修道不知岁月,也不知岁月静好。
那样……是多好。
不过……是没可能了。
书生说的没错,这条路一旦真的走上了,就再也没法回头了。
遍地哀鸿满城血,无非一念救苍生。
入世时只是凭的只是单纯的一腔热血,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回头路。
如今当了天下唯一的皇帝,也总不能撂挑子不干了。
既然走上了这条路,便要担得起这份责任,总要为大玄再做点儿什么,再多做点什么。
张衍一直认为自己对大玄做的还不够多,做的还不够好。
那么还要再多做些什么呢?
为大玄选择一个合适的继承人?
不够,还是不够。
不够多, 又不够好。
张衍心中忽的冒出了一个极其强烈的念头,继而占据了他整个心神。
他站起身来,缓步走出祖师堂,站在太平山山顶,迎风而立,遥遥望向正北方。
张衍眯起眼来,眼眸中闪过锐利的光,身上腾起阵阵杀意,连带着引起身后的青虹剑嗡鸣做响。
太平山位于烟州地界,烟州再往北去,便是北州了。
站在北州任何一处地界放眼北望,便能看到一座连绵不绝的苍茫雪山,那便是大平的北岳——太白。
太白雪山为五岳当中最高山,山脚下终年风雪飘飘,气候严寒,是极北苦寒之地。
山的另一边,却是大片草原,有蛮族游牧狩猎,时不时地翻越雪山,侵扰边境。
蛮族……张衍在心中默念着。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如果有一天,大玄也如大平那般天灾不断,那这蛮族是否还会趁虚而入?
张衍伸出一手,微微握拳,便好似将整座天下握在手中。
他的眼神锋利,语气却平静的可怕:“就让朕再为大玄做最后一件大事。”
“朕要……”
“北伐!”
“将那蛮夷小族打得再也不敢跃太白雪山半步。”
张衍正在想着,却还如上次那般,没有任何征兆,突然就开始猛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
他想止住咳嗽,却发现根本止不住,甚至还咳的越来越厉害,以至于连带着体内的小雷池与小雷泽都开始沸腾起来。
每一声咳嗽,都牵动着体内的小雷池与小雷泽。
心脏随着咳嗽剧烈跳动着,好像要跳出胸膛,就如神人擂鼓一般。
处于丹田的小雷池与小雷泽,雷浆沸腾起来,竟是顺着经脉逆流而上,直抵心脑,一阵酥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张衍死死捂住心口,眉头紧锁,眼眸圆突,不由得便单膝跪了下来,一股血气从鼻中喷出,一囗血雾从口中喷出。
张衍猛然抬起头,眼中雷霆乍现,记起了这种感觉!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不就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