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相早已力竭,使用灵力化出的剑再也维持不住,猝然消失。
江易寒伸手一捞,将几乎要跌倒在罗绍尸体上的百里相一把扶起。
百里相无力挣扎,瞪着眼睛恨恨地看着江易寒。
江易寒无所谓地笑笑,还将百里相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百里相咬着牙,恨声问道:“金天当道,皇天不公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江易寒笑得邪魅,他那双桃花眼越发显得有种妖冶的迷人,“吃人的妖怪说的话也能信吗?”
百里相忽然感到自己被向后扯去,似乎有什么人在蛮横地拉着自己。
“放开她!”江风启再没风度,罕见地发了疯。
百里相跌入江风启坚实的胸膛之中,而江风启将她揽在怀里,就再也不肯放松了。
此时的殿内,皇帝和太监们早已不见了踪影。大臣们更是跑的跑,溜的溜,只剩下了些胆大的想看热闹,走得格外慢。
百里相浑身无力,觉得自己几乎要跌坐在地上。此刻终于有了攀附,她伸出手臂,环住江风启的腰,绵软地挂在他的身上,觉得自己好像一朵没了力气的菟丝花。
江风启不合时宜地心头一喜。
“啊啊啊!”尖叫声再度响起:“被吃的是工部尚书张录啊!”
江易寒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道:“人有旦夕祸福。”
江风启不再看他,弯腰将百里相拦腰抱起,百里相的手挂在他的脖子上,身体和他贴得很近,没了血色的嘴唇几乎挨着他的面。
百里相像是困极累极,那双清亮的眼睛半睡半醒地看着他,有几分迷离。
江风启被看得心脏狂跳,脸部发烫。
江易寒注视着二人远去,面上是玩世不恭的笑,心里却苦海泛滥。
待到二人的背影在眼中彻底消失,他方才攥紧拳头,不甘地咬唇,几乎要将下唇咬出个血印。
“百里相,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这句呢喃太低,消散在稀薄的晨光里,而空空荡荡的殿内,除了张尚书和罗侍郎的尸体,再无旁人。
——
百官述职时有刑部官员化妖,吃掉了个工部官员的事情,最终还是压不下去,传得满城风雨。
盛华铃听说后,见天的想往张府跑,想从工部尚书府内得知点什么消息。
可张府朱门紧闭,关门谢客。
张府只有张清宛一个独女,张夫人虽是出身书香门第的女儿,可她顺遂无忧的人生中,还是头一遭遇到这种变故。
圣上并不希望声张此事,张府出殡都静悄悄的,甚至那半截尸体都是趁着天黑偷偷运进府里的。
灵堂内,披白戴孝的张清宛看着眼睛几乎都哭瞎的母亲,心中又是悲戚又是觉得可恨。
悲自然是悲这飞来横祸,恨却是恨这十几年来,母亲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但对京中发生的事情知之甚少,就连内宅里面曾经养了个来历不明的契子都不知道。
若是母亲能知道,是不是自己就无需如此无助了。
张清宛咬唇,想着想着,眼角便又流下一串泪珠。
“呜呜呜…”
张清宛哭着哭着,忽然觉得母亲这哭声刺耳难听,父亲突遭此种不测,偌大的家业还不知多少人惦记呢。
母亲却满心只知道哭。
一个小丫头跑进来报信:“盛家姑娘又来了。”
这个小丫头张清宛认得,是跟在母亲身边的张嬷嬷的外甥女。张嬷嬷走通关系,为自己的外甥女在府中谋了个差事,聊以糊口。
那个小丫头说话时不看张夫人,却看着张小姐,分明是等张清宛定夺。
张清宛也知道母亲慌了神只会哭,不得不替母亲撑着场面。
她恶狠狠地一擦眼泪,冷声道:“不见!”
过了一会,那小丫头又进来了,“小姐,贺家姑娘来了。”
张清宛心中一惊,犹疑不定。
贺瑾向来对人情淡漠,鲜少登门,怎么连她也来了?
张清宛觉得自己的眼泪彻底流干了,她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平静地道:“也不见。”
小丫头迟疑,“小姐,怎么说好呢?”
“什么都不说,就说不见。”
张清宛寻了张椅子,坐在其中,背脊挺直,目视前方。
旁人只当她是哭累了,她自己却知道,她是在为自己的未来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