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子一听大急:“大哥,别冲动,鼠尾帮我们惹不起。”
冯绣虎反问他:“怎么个惹不起法?他们人比我多?” 顺子正要点头,却忽然想起他们现在人也不少,于是喏喏道:“倒也差不多。” 他再次辩解:“但那也不行,他们有风雨娘娘撑腰。” 冯绣虎又笑了:“多稀罕,谁不知道迷雾之神是我靠山?” “他家风雨娘娘有本事牵出来溜溜,你看迷雾之神扇不扇她。” 这大不敬的话吓得顺子汗毛直立,赶紧来捂冯绣虎的嘴。 冯绣虎两下挣脱:“把弟兄们都叫回来,我要晒马!” 顺子撵着他劝:“底城哪来的马?大哥你别犯病了,鼠尾帮都是些狠人,袁老大更是狠人中的狠人,可不敢招惹。” 冯绣虎再次着重强调:“我没病!” 他转头看顺子:“鼠尾帮狠吗?” 顺子连忙点头:“狠。” 冯绣虎又问:“有多狠?” 顺子伸出手:“他们一个人头收十颗铜珠子。” 冯绣虎再问:“何大个儿跟他关系不好,这么狠的人怎么不敢把何大个儿给剁了?” 顺子不吱声了。 冯绣虎托着下巴:“这么说来还是我比较狠。” 顺子心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 叫人是件麻烦事。 顺子先找来机灵的二麻子,二麻子再去找了大麻子,然后两人又跑着去通知更多人,一传俩,俩传四,花了小半个上午,才把所有弟兄们全召回来。 顺子没撒谎,只要没写在书本上的,他好像什么都知道点。 据顺子透露,袁老大没住在底城,也没住在寨子楼,寨子楼里住着的都是些鼠尾帮帮众,而袁老大本人在下城有宅子,就在碧波街。 碧波街和风雨街挨着一起,住的尽是信风雨娘娘的人。 之所以这样,这里边其实还有故事。 据说风雨娘娘没成神之前,就住在风雨街,那老宅至今还给她留着。 所以现在风雨街住的都是些最虔诚的信徒,临近的碧波街也算是沾了光。 而作为替风雨娘娘收税的袁老大为了彰显自己的虔诚,就花高价钱把碧波街最大的宅子买了下来,说是能离风雨娘娘近些。 顺子还知道,鼠尾帮每月收完税,就会把钱带去袁老大的宅子,袁老大有个相好也住那,相好是个读过书塾的,能替袁老大管账。 等相好清完了账,第二天鼠尾帮就会抬着铜珠子去钱庄换成银盘子,然后送到港口区的风雨娘娘庙去。 今天就是第二天。 冯绣虎连午饭都来不及吃,领着人风风火火往钱庄赶。 半道上顺子给他讲了不少事。 比如底城人为什么叫他们狗腿子,却不叫鼠尾帮狗腿子。 因为帆城信风雨娘娘都不知信了多少代人了,但迷雾教会是这两年才来,所以大家只会觉得唱诗班是在抢他们钱,而给娘娘交税是理所应当的。 再比如交不出钱的人只是少数,底城相对荷包比较充裕的群体其实是鸮人,因为他们特殊的体质,所以总能找到活干。 而像假腿叔那样的更多是因为情况特殊——他才给疯人院交了钱,把婆娘和老娘送进去,还没几天疯人院就被封了,钱也拿不回来,身上剩下的一点也全孝敬给风雨娘娘了。 平日里假腿叔和很多底城人一样,靠从滩涂抓些海鲜上来,然后拿去港口区卖钱,但这眼看要入冬了,他每天的收获少得可怜,所以才那般窘迫。 冯绣虎其实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升降机就摆在那,底城人想上来随时都可以上来,当官的难道不管吗?” 顺子一愣,摇摇头道:“贵人老爷们不在意底城人会不会上来,只要不去上城区,对他们来说在哪都一样。” 冯绣虎更不明白了:“既然都不在意,那为什么不给底城修条上来的道?” 顺子沉默了一阵:“因为贵人老爷们也不在意底城人能不能上来。” 冯绣虎豁然开朗。 这时,前方打探的大麻子小跑来报,说看到鼠尾帮运钱箱的人了。 冯绣虎打起精神:“那是我的钱!” 顺子想提醒他,那钱就算不是风雨娘娘的,至少也得是迷雾之神的,甭管怎么算也不该是他冯绣虎的。 可还没来得及说,冯绣虎已经身先士卒冲了出去。 驴车近在眼前,车板上载着三个钱箱,负责押运的拢共就三个人——鼠尾帮作威作福惯了,倒是完全不担心有胆肥的敢冲他们下手。 那是他们没遇着冯绣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