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以天为师,求窥大道”。
其门下,收容多方奇人异士,五行八卦丶无所不通,且尤擅世间诡道,过去曾在北疆一带盛行。
据说百年间,曾出过几位飞升成仙的高人。后来传到中原魏地,又分化出一支武林名门。
既然庙里的菩萨救不了她,民间的土方子救不了她,她只能去求那位凑巧游历至泰州的大师。
而一帘之隔的大师听罢她所言,只掀开纱帘一角,向她递来一碗符水。
【喝了它。】
男人声音淡淡。
不知为何,竟有些耳熟。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神水?
还在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入了张夫人梦中的沉沉,眼也不眨地盯着那碗浑浊的水。
一时想着这声音怎么在哪听过似的,一时又想,这水真能有用?
然而那之后丶梦中发生的事,却令她不由瞪大双眼——
总之。
方晓玉,不,张夫人终于怀上了孩子。
沉沉目瞪口呆,看着梦里的张夫人肚子一日日大起来。
而那段时间,对比起来,也许是张夫人在张府过得最受“尊敬”丶却也最小心翼翼的一段日子。
这个得来不易的孩子,令她一跃成了整个张府最金贵的人儿,连一贯没有好脸色的婆母也对她极尽呵护,勒令张家大郎不得在外寻花问柳,留在家里好生照顾妻儿。
那尚未出世的孩子,却承载了太多太多丶无法言说的隐义。
仿佛只要这个孩子能顺利生下来,阖府上下便都能长舒一口气。
可谁也没有想到,彼时张夫人怀胎十月,拼着难産大出血也要咬牙生下的,竟会是个天生的瞎子。
一个盲女。
第一个发现这件事的,是照顾孩子的奶娘。
而闻讯赶来,本就因为张夫人生的是个女孩心存不满的婆母,更是当场大发雷霆,直指张夫人怀孕时没能养好身子丶命贱享不得子女福,才生下这么个天生残疾的孩子。
张夫人默默听着,抱着怀里的婴儿一语不发。
【我命苦啊,我命怎么这么苦!早早没了丈夫,一个人拉扯着儿子长大……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给他们攒下点家财。】
婆母却依旧不依不饶,捶着胸脯哭嚎:【结果两个儿子,一个儿子早早去了,叫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一个儿子不中用,竟娶了这么个不会下蛋的母鸡!要你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当初既是二两银子买了你来,如今也能打发了你去——!】
【是啊,有什么用。】
张夫人忽而幽幽接话道:【可是外边的女人,怎么就也没能为相公生下一儿半女?究竟是我的肚子不中用,还是——】
还是什么?
有些话不必说满,有心人自能听懂。
【若不是我请来天师道的高人相助,连我怀里的这个孩子,恐怕也是奢求。如今,她流着张家的血,】她轻声道,【您又真的忍心,叫张家绝了后么?】
张老夫人闻言,面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最终,却到底什么也没说,扭头拂袖而去。
这个天生目盲的孩子,后来由张夫人亲自取名,唤作张娇儿。
正是那日沉沉在张府见到丶攀在树上,出口便是夹枪带棒,举止奇怪的小女孩。
而张娇儿人如其名,小的时候粉雕玉琢,长大了更是玉雪可爱,偏偏只一张嘴傲得不饶人,自幼便不得祖母和父亲的喜欢——但张夫人疼她。
说是心肝也不算夸词,为了她,甚至不惜拉下脸面去求老夫人,直言张家大郎不堪用,不若由她这个媳妇儿来担些事:
少时家贫,没人教过读书写字,不会打算盘,看不懂账本,她便跟着府上的老人虚心请教;
在泰州人生地不熟,少与人往来,便硬着头皮跟在老夫人身边,学着八面玲珑,学着能说会道,去为张府疏通关系。
八年下来,她以为自己终于在张府攒下些未来主母的底气,以为自己日后能为女儿谋个稳当人生。
沉沉看在眼里,都不由感慨她终于苦尽甘来。
不知为何,又倏然想到了远在江都的母亲,想着她嫁入萧家,是否也是这样如履薄冰,苦心经营?自己贸然回到江都丶又会不会让她为难?
正惆怅间。
梦中的情境却不知何故丶倏然变换。
她看见张夫人面色惨白地走过回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