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翻身下马,一记银蛇刺喉,直向男人面门扑来,枪尖快如流星,肉眼几难辨认。
秦不知却只反手一剑丶火星四溅,不差毫厘地挡住那枪尖。转而背手疾刺,逼得陈望不得已旋身闪避,一挡一拿,一提一断,转瞬间,竟已拆了数十招而未见半点颓势。
陈望且战且退,肩上伤口再度崩裂,流血不止。
两人各不相让丶正斗得难舍难分间。
早已在旁窥伺多时的一队辽西兵士,却忽的不要命般涌上前来,直冲秦不知而去。
秦不知见势不妙,反应极快,回身一剑丶便削掉了跑在最前那人的半边脑袋。眼见得脑浆四溅,其状可怖,后头跟着的十馀人竟没有半分退却之意,依旧团团包围上来。
“杀了他,将军,就是他杀了胡二哥,我们要报仇!”一个听得出还有几分稚嫩的声音在高喊。
“胡二哥死了,诗娜儿姐姐也活不成了……我们要为姐姐报仇!”
“将军,别管我们,杀了他,杀了他!”
秦不知剑尖一顿,低下头去,看向那不管不顾死抱住自己腰身的少年。
十一二岁的年纪,甚至连手中兵器也拿不稳,眼底却已烧起他再熟悉不过的丶愤怒而绝望的火。
胡二……
是他方才所杀的赵家兵士之一么?
可这尸横遍地的战场上,又哪里还分得清谁是谁的手足,谁的父兄?
漱雪剑既出,剑锋所过之处,未听哀嚎丶血溅三尺。
然而,饶是如此,竟仍有闻声而来丶无数前仆后继翻涌向他的少年人,甘以身为人墙,将他团团包围——迫不得已,唯有以轻功飞身疾退。谁料,也正是这一退。
后背迎上自人群间骤然窜出丶角度刁钻的一枪。那枪尖斜挑,足将他身后那高喊为手足报仇的少年捅了个对穿。少年口吐鲜血,呆呆低头,看向胸前那可怖的血窟窿,甚至未及呼痛,那枪尖又猛地加深——
从少年的背后扎入,从秦不知前胸穿出。
秦不知当即擡手点住身前三处大穴,转身欲逃,却被周遭众人齐齐按住手脚。剧痛瞬间袭来丶他脸色骤变。
强忍再三,终是无法抑止丶半跪于地,“哇”的一声丶呕出一口黑血来。
“辱王姬者,吾,必杀之。”
陈望勒紧手中缰绳,长枪枪尖滴血,声音平静而淬冷。
话落瞬间,四周一片死寂。
许久,却不知是谁喊出第一声,“辱我辽西者,必杀之”,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喝丶遂在战场上此起彼伏响起,震撼之至,气壮山河。
“辱王姬者,必杀之!t”
“辱我辽西者,必杀之!!”
......
魏军本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反攻大乱阵脚,原在绿洲城下布阵包围的铁索营,如今,更反成禁锢己方之累赘,被赵氏四路兵马左右分化丶各个击破。
大魏右丞曹睿,此次西征,身兼征虏大元帅与副帅二职,军中地位仅次于天子,见势不妙,当即下令撤退,却被军师兆闻拦下。
“难道军师已有良策?”曹睿心下不平,当即冷笑一声,擡手指向帐外——一帘相隔,便是战场之上,烽火狼烟,尸山血海。
“今日若非军师力主劝降,我等早已将那绿洲城围作孤岛,岂会被人反将一军,受制于人?!如今那赵氏声势正壮,我方却无万全准备,再不退兵,难道要作了他们鼓壮军心的垫脚石丶军师才看得满意?”
兆闻年纪轻轻,今亦不过二十有五,在曹睿一个须发皆白的长者面前,气势本就天然矮下一截。营中其馀三名副将,更早已不露痕迹站到曹睿身后丶立场分明。
“诸位,”兆闻见状,不由眉头紧锁,却仍是低声规劝道,“莫要忘了,昨日,陛下已向我等言明,若赵氏不降,则此战只能胜,不能败。退兵绝非良策。”
说话间,视线更是毫不掩饰望向曹睿,“丞相此刻急于退兵,究竟是为保全将士性命,又或是……视陛下军令于无物?”
几名副将闻言,顿时面面相觑。
“军师多虑!我等忠于陛下丶一心报国,岂敢有半点异心?只是,陛下的身子……”
“恐怕劝降一事,未能叫对方心服口服,反成火上浇油之举啊。”
“那赵氏既下破釜沉舟之心,恐怕今日便要拼个鱼死网破。我等既可围城断其粮草,又何必冒险折损将士?不如暂避其锋芒,来日再战。”
话音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