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火光凄厉,夜色温柔。
也许是白天压抑很久,也许是这酒香浸透了心绪。
士兵的声音总是或高昂或低沉。
透亮的清酒映照着一双双迷离的眼睛,似乎再不照进去,就会永远地失去。
壮行酒。
战争之前最后的狂欢。
谁都知道它的意义,谁都知道,明天的清晨,将带着这份酒憨,踏上鲜血的不归之途。
既然不知是否能够见到家乡的月亮,何不在此刻将所有的乡愁喝尽?
“怎么了?又在想啥啊!”老李左手端着一碗酒,右手扛着长戟,在小周身旁坐下。
小周怔怔的望着荧火翻飞的篝火,也不知在想什么。
说实在,老李对这年轻的兵很是担忧,这小子什么都很好,就是有些呆,还有些多愁善感。
他觉得这小子更适合做个诗人,而不是军人。
当然,老李不得不承认,这个玄境二阶的小子,打起架来,也是丝毫不脱离带水,非常爽快。
“唉。”看小周不理他,老李叹了口气。
一口把碗里的酒喝的一干二净。
军营里吵吵闹闹的,但是没有一个军官前去阻止,胜战也好,败战也罢,总要流点血,不是吗?
有的人喝了一碗又一碗,然后不知跑哪去撒尿去了。
有的人趁着虚假的酒劲,把身边的兄弟骂了个狗血淋头,然后勾肩搭背着继续喝酒。
有的人把自己的长官架起来,拼了命地往他嘴里灌酒。
所有人都默契地发着酒疯。
当然,这酒是兑了水的清酒,除了一股酒味之外,根本无法喝醉。
当然,他们都知道,军营里不许饮酒,若不是将军的命令,恐怕连这酒的香味都闻不到。
既然醉不了,就往死里喝。
“老李,你就别打扰他了吧!”马让三,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两人身后,手中端着一个碗,结果手不稳,滴了老李一脸,“这就是矫情!”
“你小可爱的!滴了我小可爱一脸!!!”老李抹了抹脸上的酒,嘴一撇:“你小可爱的才矫情!”
“咋的?”马让三在小周身旁坐了下来,捏了捏小周的脸,然后嘿嘿一笑:“这就是典型的冬天不冷夏天冷!”
“不,这是‘众人皆醉我独醒’。”
“啧,你还真听过几句啊!”
“废话!”老李咋了咋嘴,“我小可爱的可是偷听过私塾的!”
“唉!”
小周叹了口气。
“怎么了?”
“咋的了!”
两人一口同声地望了过去。
“为什么。”小周一句句地说。
两人的眼睛里闪烁着希冀,等着小周继续往下说。
心情不好,可能是病了,说出来就好了。
“这酒为什么这么难喝?”
小周一本正经地说。
然后“哇”的一声,把酒给吐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笑的前翻后仰。
“你小子可真下我小可爱的一跳!”
老李喘了口气,“还以为你得了什么病,差点就把你送去找大夫了!”
“这不是真的酒,这酒兑水了。”老李对小周解释:“兑了水的酒除了一股酒味,味道相当奇怪,当然,谁关心这个,咱们能有这个喝就不错了!”
“纯酒比这个好喝多了!”马让三补充一句。
“你可快闭嘴吧!”老李白眼一翻,“你就那破嘴,现在到哪去找纯酒喝?”
“去后勤部去偷!”
“唉,小周,你是哪里人?”
老李直接忽略了马让三的话,转过头去问小周。
“江陵。”
“哦哦!听说那边曾经是川蜀的地方?”
“那是山陵,江陵是楚地。”
“哦哦!”
老李没了话,他知道,小周是个孤儿,家里已经没了人。
可是自己又和小周又有什么区别呢?
自己从军三十多年了,还没回去看看呢。
老李想起十年前,妻子来的一封信,说老母亲去世了,被埋在了村口那棵矮树下面,因为没有钱立碑,只能挂个红绳。作为记号。
妻子的信中满是埋怨,除了让他少喝酒,还让他早点回来。
老李的眼睛不知是醉了还是困了,居然有些迷离。
可是,自己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母亲长啥样了。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