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儿看着面前压抑的屋子,脸色有点发白,像是心里一直害怕的某个窟窿,深不见底,永远也填不满。
她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脚边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她低下头,一个圆滚滚的木头小鸟滚了个圈,停在地上。
目光顿住了,月牙儿脸上的表情慢慢凝固了起来,记忆回到了很久远的时候。
她忘了身边的景象,也暂时忘记了自身的处境,只是这一会儿的走神。
“爹爹——”一道清脆稚嫩地女童声音响起。
月牙儿眼里闪过某种热忱。
她转过身看过去,只见那个屋子门打开,一个小小的身影跑了出来。
那是一个穿着小袄裙的女孩,七八岁的样子,头发被扎成两个黑亮的小辫子,一张笑脸脏兮兮白嫩嫩的。可以看得出五官很精致。
月牙儿看着这熟悉的模样,心里头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抓紧了。。
身体也僵硬的站着。。
小女孩和她长得有七八分像,只是更加的稚嫩,一双水润润的大眼睛里面都是单纯和天真。
月牙儿站在街上,这条空荡荡的街道不知道何时变得很热闹。
来来往往的商贩,行人,邻里互相说话。这一切月牙儿都是在熟悉不过的。
因为这是她生长了十七年的家。
“小鸟掉在地上了!”小姑娘跑出来,慢慢的寻找着。
月牙儿下意识的蹲下身把脚边的木头小鸟捡起来。可是手却直接透过小女孩的手,什么都触摸不到。
“找到了,小鸟在这里。”
“丫丫,找到了就快进来,外面冷。”
一道浑厚的声音再次从门内传来,月牙儿蹲在地上正盯着自己的手指发呆,听见这记忆深处最熟悉的声音,身躯震了震。
她脸上挂着不可思议的表情,僵硬的顿住了身子。
这道声音,这熟悉的语气,是她多年来午夜梦回时最渴切的期盼。
迫不及待的转过头,急切的看着站在门口的那个衣着简单的男人。
男人不过而立之年,一身灰色的棉衣,穿着棉裤和黑色布鞋。五官端正的脸上红扑扑的,常年挂着和煦的笑容。
月牙儿看着小小的她脚步笨拙地朝着男人跑过去,男人蹲下身,接住扑过来的小姑娘。
月牙儿脸色发白,眼眶有些湿润。
她喃喃道:“爹爹……”
过去这么多年,男人的面容在记忆里已经模糊,但是乍一看见,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是她的父亲不会有错的。
月牙儿站起身,脚步迫切地跟了上去。原本黑乎乎压抑的小屋子却变得那么的温暖可爱。
屋子不算小,有三间屋子,还有堂屋和厨房。
挨着堂屋的一件屋里里,厚厚的毛毡挂在门后,遮住了外面的风雪。
里面有一个案台,上面有许多木料,木头碎屑满屋子都是,还有一股木头香味。
月牙儿掀开帘子,看着这熟悉的地方,眼眶忍不住有些发酸。
这是父亲在还在世时的工作的地方。
他父亲是个木匠,听说从祖爷爷那一辈开始就靠这门手艺养活自己。
这里面的每一个器具,都是父亲爱护了好多年的宝贝,吃饭的家伙。
屋子里很暖和,小月牙儿怀里抱着一个炭盆在,趴在案台上看父亲做东西。
男人才刚满三十岁,头上已经有了白发。
月牙儿记得这个场景,和父亲相处的每一个细节,都曾多次出现在梦里。这些年来是支撑她美好向往的支柱。
“爹爹做什么?”小女孩儿说。
“青蛙。”男人头也不抬,宠溺地说。
“青蛙会叫吗?”她煨着火炉,手里抱着木头小鸟。眨巴着大眼睛仰着头问。
男人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脸上粘着墨斗里面弹出来的墨汁,眼角的褶皱都布满温柔。
“丫丫想要青蛙会叫吗?”
“想!”她想也没想的说。
月牙看着眼前的画面,回想起记忆里的场景,父亲确实给她做了个会叫会跳的小青蛙,她一直宝贝的收着。直到后来她的玩具被抢走,这些东西都被烧了。
往事慢慢涌上心头,她忍不住鼻子发酸。这个时候的自己还是那么的幸福,却不知道一年后父亲就会成亲,然后生一场大病。然后彻底抛下她而去了。
父亲在她九岁时去世的,她前面九年在父亲的庇护下长大,有多么顺遂,今后的日子就有多么艰辛。
所有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