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导航导到昭容寺。
四年前她为明柔祈福去过那,以南家的名义捐赠了一笔费用。
寺庙在山上,南云知停了车坐缆车上去,离山顶还剩一小段距离,需要自己爬。
她爬得气喘吁吁,小腿酸痛。
寺内的主持们都认得她,带她去看他们为她立的功德碑。
“施主功德圆满,本寺记着您的善意。”
然而对於有钱人来说,钱,根本算不上什么善意。
五百万,不过是南家一日的进账,手指缝漏出的小钱罢了。
南云知礼貌笑笑,被旁边一座更高的新石碑吸引注意。
“这是捐了多少?”竟然能立这么大块碑。
主持端着手,说:“这位施主诚心可待,不曾花过一分一毫。”
南云知眉心隐隐一跳,胸口开始浮沈地乱撞。
像要确定什么,她快步走到石碑前。
字是新刻的,底下有做功德的时间:九月二十七日。
是她生日那天。
往上看有名字,而这个名字熟得不能再熟。
一笔一划记载:陈绎心。
南云知摸着凹凸不平的石头,嘴唇颤动几下,才发出声音:“她……做了什么?”
主持眺望群青山谷,话语带着禅性的悲悯:“陈施主从山脚一路叩首到本寺,千万级台阶,每一层都记录了她的血汗与脚印。”
山顶的风无声,袭起和尚鲜红的袈裟。
“她求什么?”
“求一个人能平安,能顺遂,能自由自在。”
和尚双手合十,对着远处连绵的雪山一拜:“昭容寺建立七十年,陈施主是第一位如此诚心之人,本寺承她这份苦心,将镇寺玉戒赠与她,望她心想事成。”
满殿神佛在上,皆能见证这份拿得出手的情意。
玉戒在南云知指间,烫出一直忍着没落下的泪水。
来往的香客无数,有钱的没钱的,更多是欲望缠身的。
只有陈绎心。
只有陈绎心一人踩着血虔诚而来,却不是为自己。
跪在台阶上的时候,你心里在想什么呢陈绎心。
眼中不断滚出泪,南云知背过身,哽咽道:“多谢主持告知,年底南家会来祈福,您先忙,我自己走会。”
和尚敛眉,念了句“阿弥陀佛”回房打坐。
南云知在他走后慢慢直起腰,觉得脸上的凉意愈发刻薄,不由擡头望向天空。
下雪了,今年的初雪竟来得如此早。
虽然早但却不小,没一会儿整个山头线条朦胧,雪花夹杂风雨,硬邦邦地吹干了南云知的眼泪。
她知道她完蛋了。
她的身体她的心房都在沦陷,即便挣扎也无济於事。
佛说,人生有八苦,除却生老病死,还有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南云知说,她没觉得苦。
金衣菩萨垂着眼,表情意味深长。
南云知吹掉明火,将三根线香插/进坛中,转身下山。
风雪交加,车刚进市区就堵在了路上。
正堵得心力交瘁,陈绎心的电话打来:“是不是下雪了?”
“是。”南云知升起车窗,安静许多:“睡醒了吗?”
“醒了。”陈绎心说:“你在哪?”
南云知:“刚进市区,在堵车。”
陈绎心:“哦。”
停顿须臾,她又问:“市区哪里,发个定位。”
南云知:“你要出来?”
“第一场雪很适合吃火锅。”陈绎心在穿衣服,布料擦出唏嘘声:“不过还有姜浣她们,你去吗?”
南云知想也没想:“去,发定位给我。”
“你先解决堵车吧。”陈绎心低低笑了笑:“哪里?”
南云知於是把定位发过去。
前面应该出了车祸,十字路口挤满人群和车流,许多车已经开始从旁插队去小路,那边有个地下停车场。
南云知又等了二十分钟,照样纹丝不动。
陈绎心的电话再次打来,问:“是第几个红绿灯?”
“第三个,十字路口的天桥旁边。”
“好,你别挂电话。”陈绎心说:“擡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