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
夏天到来的时候,陈鸿秋开始学习弹钢琴。
每天上午,吃过早饭以后,陈鸿秋都会在琴房练琴。
这个时候,沈绛冬就会站在楼梯上,静静地看着陈鸿秋。
小小的人儿,穿着顶漂亮顶标志的燕尾服,像模像样地坐在巨大的钢琴前。小脸映在阳光下,发端雀跃着金色的光影,正跟着老师的指令,一刻不停地弹奏着。
不得不说,陈鸿秋对钢琴是真的有天赋,六岁的他,几乎一点就通,没过多久,就能演奏一出完整的曲子了。
沈绛冬想不通,陈鸿秋那么丁点个小人儿,明明猴急猴急的压根就坐不住。写一会儿字就嚷嚷着手疼;一道数学题做不出来,就气得要撕本子,他又是怎样在巨大的钢琴前,一坐就是一个小时的呢?
那细葱根,白璞玉一样小小的手指,又是怎样在琴键上舞蹈,将指尖倾泻而出的咏叹调,谱成最美妙和谐的旋律的呢?
沈绛冬听得入了迷。
陈鸿秋弹一上午,他就在楼梯上站一上午,丝毫不会觉得累。
他喜欢看陈鸿秋。
尤其喜欢看,陈鸿秋在阳光下弹琴的样子。
这天,出了一点儿不和谐的插曲。
陈鸿秋前一天晚上玩游戏玩high了,白天练琴的时候,小脑袋在脖子上挂不住似的,不停地往下掉。
钢琴老师提醒了好几次,都不管用,最后忍无可忍,命令陈鸿秋把手伸出来。
陈鸿秋被吓到了,困意瞬间消失大半。
老师吹胡子瞪眼训了他两句,陈鸿秋的眼睛红了。
老师急了,吼道:“我也没把你怎么样吧?我不就说了你两句么?你至於么?”
“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沈绛冬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陈鸿秋从小到大,就没有人跟他说过重话,他哪里受得了这种讽刺?
他听着听着,心里一酸,小手抹着眼睛,眼泪劈里啪啦地滴在琴键上,声音呜呜咽咽。
沈绛冬的心刀子剜肉一样的疼,用力攥着楼梯上的红木扶手,指甲早已深深地掐了进去,身子掩盖不住地发着抖。
那老师是个钢琴演奏名家,心高气傲,以严厉着称,平生最烦这种叽叽歪歪的学生。
那个年代,老师体罚学生也还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用力揪着陈鸿秋的耳朵,说,“来,你爸不在家是吧,咱们给你爸打个电话,让他来评评理,看看你到底该不该哭,看看我训你训得到底对不对!”
陈鸿秋泣不成声,还在不住告饶:“爸爸丶爸爸工作忙,别丶别给他打,求您了......”
那男人对陈鸿秋的求饶置若罔闻,推开拽着他衣服的陈鸿秋,打开手机就拨起了号码。
沈绛冬忍无可忍,他碰一下都舍不得的人儿,被人那样对待,他的心脏疼得就像被放在了绞肉机里,硬生生被绞成了齑粉!
他箭一样冲了下去,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扛起凳子就把男人抡倒在地。
他就像疯了一样,双眼血红,举起拳头疯狂地砸向那个手机,那么厚的一个手机,硬是被他砸得电光直闪,碎了个稀巴烂。
砸完手机,沈绛冬盯上了那男人。
男人一屁股坐在地上,身体竟是几不可查地发着抖。
沈绛冬每前进一步,他就吓得后退一步。
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硬是被这么个7岁的孩子吓到发不出声音,被他溢满血的目光看得心惊肉跳。
终於,他退到墙角,退无可退。
一旁的陈鸿秋吓坏了,“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大概是基因里传承下来的暴-力-倾-向,又或者是六年时间里,被一次次家暴,内心的压抑终於找到了倾泻口,沈绛冬一出手,就再也收不住了。
他揪住男人领带,一拳一拳狠狠地砸在他脸上,拳拳见血!
沈绛冬彻底疯了,他耳畔一阵嗡鸣,听不到陈鸿秋哭着叫他,“哥哥,别打了!”
他眼前一片血雾,看不到男人被他打歪了鼻梁,打掉了牙齿。
他脑海一片空白,无法思考,只能任由骨子里狂躁的兽性操纵他的身体。
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拉开的。
满屋狼藉,地上留下了好大一滩血。
不知道到底是谁的。
钢琴演奏家被打到毁容,掉了三颗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