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惧怕死亡,我只害怕一个人活着。”
当我用生平最冷静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在皇家的审判庭上。克拉索斯端坐在皇帝的黄金椅上,伊斯碧站在他的身侧,着一身缀满悲哀的暗红的法衣。克莱尔的父亲——我的舅父——低下头,看不见他的神色,而他的妻子,则背过头去,将一头盘起的长发,以及上面那雪色的蔷薇呈现在我的眼前。
我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我的罪名,是弑亲。
而躺在皇家教堂的棺木中的,是克莱尔,被白蔷薇铺满的身躯。
我不再理会,周围传来的指点和絮语,那对我毫无意义。我只知道,我所做的一切,并不会让我感到后悔或错误,即使在其他人的眼里,这是那么的大逆不道,甚至,他们开始怀疑神明,为何把我送回这个地方——而不是彻底消亡在时间的夹缝之中。
等待我的是什么?
火焚,或是凌迟。
我用安然的笑意来接受。我不曾,有过如此安闲淡漠的笑容,连克莱尔你,也会称赞的笑容。
第一次,面对我自己的温柔。哪怕是最后的一秒钟。
为什么,我不是早一刻知道;如果我早一点知道,我们会不会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我死掉,让你和这个世界,一起活下来。
或者,我们有机会,一起面对。
如果能够重来,我一定让自己早一点明白——克莱尔,你是我的全部,但不是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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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努力着,不让自己失去意识。但有时候,事情并不如预期那样能够掌握。
比如,当冰雪蒸腾的时候。
冰晶的六角形如此明朗,铺开至整个世界。在模糊与清晰的交界点,就好像有人将漫天的雪片送至眼前,以最近的距离观察,反而无法看清周围的东西。
含混的泛光从睫毛的根部向外延伸,稀薄得好似高原的空气。
连躯体都被同化,疲劳得想要直接倒向睡床。
“……克莱尔……”我并不想要表现地如此依赖,但周围没有人的感觉,真的不好。
仿佛是一种悲哀。被全世界抛弃。
就好像受伤的猫,独自躲在墙角,瑟缩着仰望看不见的月牙。
一心,两身。
被迫的分离,就像割裂的心脏。
血液流过手足的冰凉,是雪夜里最后一道知觉的勉强。
即使知道她就在近旁,却无法幻灭无知的恐惧和仿徨。
即使看不见,也要努力地睁大眼睛——伊斯碧给我的信条,让我始终徒劳地看着这个被冰雪分割而溶化的世界。
没有重量,也没有力量。
有的只是轻飘飘的游荡。
我,是灵魂吗?
是传说中那个无处不在却又遍寻不见的灵魂吗?
马蹄声轰鸣,远远近近的,如泪水奔腾。
呼啸而至。
仿佛从背后穿过。
挥剑,转身,本能。
站在我背后的——是我。
鲜血的颜色是如此锐利,又如此令人迷醉。
雪袖,红衣。
艳丽得无与伦比。
刀半垂於地,恰恰三指的距离,血液顺着刀尖一滴一滴地落下,在地面上激起一个小小的涟漪。荡开去的水痕,浸漫周围的沙迹。
白银的战甲被抛在地上,散落得好似丢弃的骸骨。
军装已看不出原来的色泽。
连飞扬而起的银发,也沾满了血污。
“我”的目光穿过我的躯体,投向更远的地方。
菊青色的战马嘶鸣两声,在“我”的身旁耳鬓厮磨。
赤红的土地上,皑皑的骨骸散发出幽微的荧光,一只黑猫踩过骷髅,将它踢到“我”的脚下,“骨碌碌”地停顿下来,裂开的颌骨好像在惨笑。
远处,残阳如血。
这是比当年那场与大虚的玄黄之战更加凄怆的战争——即使相隔的时间并不久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