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位停了车,跑进超市,买了把伞。
撑着伞,挡住劈啪落下的雨,步往沙滩。
到达昨天的位置,发现陆蔓并不在那里,他松了口气,同时,内心也空落了一下。
为她不在,松了口气,也同样为她不在,变得有些空落。
真是矛盾。
面对她,他总有这种矛盾的心绪。
比如想着不找她,却又费尽心思找了她。
比如想离开,最终又没离开。
从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和感受。
第一次。
哎,他叹了口气,摇摇头,不仅对她一筹莫展,也对自己一筹莫展。
黑云滚滚,像巨大的黑色羽翼,将天空和大海,都遮掩在了沈沈的暗影之中。
天空成了黑灰色,海也变成黑灰色。
雨在落,海波在随风狂涌,涌起灰白色的浪花。
这一切,都很有种世界末日的味道。
不知为何,江寂野突然就很想放下伞去,让雨水浇自己一通。
或许这样,才能让自己清醒起来。
而自己其实是清醒的,一直都清醒。
他又叹了口气,擡头,去看天空和雨,几缕雨丝,拂过了他面庞。
他又低下头,去看海,再看一眼,就离开,他想。
可这一眼看去,他就无法离开了。
他看到一旁的海岸边,有个人影。
纤丽的缥缈的一个人影,穿一袭黑衣,在黑云的笼罩下,不真实,很像是个虚幻的影子,风一吹,就要消散。
江寂野大踏步,跑下码头,跑向那个影子。
像真怕她消散一般,用最快速度,赶到她身畔。
风有些大,直往耳朵里灌,陆蔓又专注於笔下的画,没听到有人靠近了自己。
直到他来到近旁,开了口,她才看向他。
他说:“你怎么不走,还在画画。”
“哦,江寂野,是你。”
他声音透出急切,但她的声音还是淡淡的。
她还淡淡地问他:“你怎么又来这里了?”
她一只手执着画笔,另一只手按住压在画框一角的伞,兼按住画箱,不让它被风吹倒,发丝和衣服悉皆被雨水打湿,看起来有些狼狈,听起来却并不狼狈,还很闲适。
江寂野把自己手里的伞斜向她,随便编了句话,说:“我今天还休息,就随便来转转,没想到又遇到你。”
“我也没想到。”陆蔓擡头看了眼伞,说,“不用给我撑,你知道的,我喜欢淋雨。”
江寂野蹙了蹙眉。
可淋雨之后,会生病。
这句话他没说,知道说了也没用,她是个我行我素的人,只平淡道:“我正好觉得此刻的海,很震撼,想站在这里看海,顺便给你撑。”
“是的,很震撼。”陆蔓目光落向海,喃出这么一句,便不再说话了,将目光转回到画布,又飞速地开始作画。
没闲暇多说,得用最快速度,把翻滚的海涛,和翻滚的乌云,捕捉下来。
她渐渐忘了时间,也忘了江寂野的存在,只顾画画。
画了近三小时,总算画完,她停笔转眸,才发现,江寂野竟然还在。
“你为什么还没走?”她意外。
江寂野:“……这话,怎么有点熟悉。你好像说过。”
“我说过?”
“说过。”江寂野想起,“以前在阡溪村,酒吧你被长头发男人缠住,我帮你解围,你却问我为什么还没走。今天也是一样。
一开始,我是顺便给你撑伞。后来见雨变得有些疾,不忍心放你一个人在这里,就继续给你撑。总之,也算帮了你,你是不是该对我说声感谢,而不是问我为什么还没走?”
稍一顿,轻然挑了挑眉梢,“相识一场,换成你,你会忍心?”
陆蔓:“……”
她一楞,道:“我就是觉得意外,随口问了一句,怎么勾出你这么多的话。好了,不用再撑。”陆蔓把伞推向江寂野,“搞得我又要欠你人情。”
说着,她拿开压在画框一角的伞,收起画框,紧接又收起画箱那些,往车的方向走。
走出几步,回头,对还在原地的江寂野道,“撑伞,谢了。虽然我不需要。”
江寂野:“……”
她就不能只说个谢了?
来这里根本是个错误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