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碍地到达了瀑布水潭边。
今天似乎都很顺,连光也很顺。
不久前,她刚出山居时,天是晴朗的。可驾车行至半路,天忽然就转阴了。而这时,又重归晴朗。
阳光掠过山峰,洒向瀑布,洒向了水潭。
让水潭和瀑布活了过来,像那天一样,泛起了粼粼的光。
陆蔓放下画板袋和画箱,前后各处走了走,以不同位置和角度审看水潭。
最后,择定了块地方,位置好,水珠也飞溅不到。
她拎过画箱,支撑起,放上地面,调整角度。
再拿过画板袋,打开,从中拿出一个画框,放至画箱上,固定好。
稍调整些角度,拿出颜料画笔那些,一一摆好。
眼睛重投向水潭和瀑布,观察了阵,随即调色,紧接落笔。
颜料一点一点,像水一样,漫上了画布。
陆蔓的眼睛,也盛着眼前和画布上的“水”,画得心无旁骛。
她太过心无旁骛了,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也没注意到,天空上,有密密层层的一大团灰云,正从天的另一侧压到她所在的这一侧来。
终於注意到这点,是在傍晚时分。
天霎时变得幽暗昏黑。
像没有过渡,直接天黑了一般。
陆蔓看不清了眼前的景致,便停了笔,擡头看天空。
这才注意到,天空中没有了太阳。
大团大团的,像灰色烟雾一样滚滚腾腾的云,将太阳遮蔽住了。
要下雨了吗?
偏拣她在户外写生的这个时刻?
她不怕淋雨,因为她喜欢雨,小时候,一下雨,别人都往家里跑,她偏要从家里冲出去,往雨里跑。
任雨拍在身上,去踩地上的水坑,开心得跟个小孩子似的。
哦,对,她当时就是小孩子。
虽然她不怕淋,可她的画怕淋。
保险起见,她开始收画。
拿出另一个画框,将两个画框正面相对,中间隔些距离,不相互碰到,然后拿过分离夹,上下各夹了两个。
再把夹好的画放进画板袋,拉上拉链。
做毕这些,刚站起身,只听天空中轰隆隆滚过一阵惊雷,同时一道闪电裂天而过,将天空照亮了一瞬。
陆蔓忙加快动作,收画箱和颜料那些。
还没收好,豆大的雨滴“劈劈啪啪”,从天空落了下来。
砸向陆蔓,也砸向水潭,让潭水溅起了一个个的白色水花。
那些水花在不断地飞扬丶破碎丶四散坠落,在幽蓝潭水的映衬下,有种别样的美感。
陆蔓倏地定住了,盯着那些水花看,如果不是渐强的雨滴把她拍打回现实,她还不知道要看多久。
赶忙继续收画箱,收拾完毕,一面单肩背起画箱,一面拎起画板袋,拧身,冲进了雨幕。
八点钟了,披着雨衣的江寂野,准时出现在山居的门前。
雨衣是他新买的,傍晚时分,他下山吃饭。
饭没吃完,下起了雨。
雨下得很大很疾,他吃毕饭,在餐馆躲了会子雨,待小些,才冲出,去附近商店买了件雨衣。
穿上雨衣,返回山上。
到山上,时间正正好八点钟,没有迟到。
可有点奇怪的是,山居的窗,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有光透出。
怎么回事,陆蔓在睡觉?
然而,以往即便她在这个时间睡着,也没有关过灯。
奇怪。
怀着疑惑,他敲响了山居的门。
敲了几下,等待,没人应,又敲几下,还是没人应。
他便推了下门,没推动。
目光一瞥,注意到门闩上挂着锁头,似乎是锁着门。
现在昏昏暗暗的,视线不明,怕看错,凑近了些。
嗯,门的确锁着。
还是从外面锁的,说明人并不在家,出去。
去哪里了呢?
难道和他一样,去吃饭,然后被大雨阻在了路上?
或许。
江寂野在原地站立,等待了半时,可这样站在雨里等,也不是办法。
他转身,回了自己的老屋。
进屋,脱下雨衣,拨亮了灯,拉过椅子,坐下,看着窗外。
主要看着山居。
等待看到陆蔓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