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倚上去。
她带的那画架承载不了这样大的画框,只能以墙壁作为画架。
四周都是墙壁,她仅选择了门口处的墙壁,以方便她出入看她所要画的夜空。
安置稳当画框,她又去把颜料那些移过来。
可以开始作画了。
这幅画,她要进行一个新的尝试,非常豪放恣肆的那种。
为避免弄脏人家的地板,她娴熟地扯了几只垃圾袋,铺至画框下方。
而后走出,仰头凝看夜空,捕捉了此刻夜空的真实色调,返回,择出几支颜料。
不似以往那样,先将颜料置於调色板上调色,而是直接挤在画布底端位置。
紧接着拿起猪鬃板刷。
是的,那种宽刷子,而不是画笔。
板刷落向颜料,手法豪狂,快速地挥舞涂刷。
这样的手法下,颜料混合得并不精细,带着多样的纹理和色彩,藤蔓一样伸出触手,由下向上扩延。
延了大半张画布,她收笔,又走出,去看夜空。
眼睛从轻眯,到半眯,再到闭上,胸膛起伏,深吸了几道呼吸,回溯先前目透指隙的那一个恍惚,所幻视到的斑斓变幻。
没想起全部,只忆回一部分。
怕这一部分会转瞬流逝,她倏地睁开眼,快步返屋,手悬在颜料上方,一瞬思索,落手,一支接一支拿出,依次挤上画布。
随后又执起刷子,挥向那些颜料,将它们翻卷缠绕,再凌厉地左划右涂。
於是“夜空”起了变化,在青黑褐赭的底色之上,渐进蹈舞起深浅不一的蓝。
而与此同时,门外真实的夜空也起了变化,有更多的星星坠上了天幕。
身处这同片星空下的江寂野,看书看得倦了,拈起手边书签,放置於看到的那页,将书合掩,站起身,去洗漱。
刚迈出步子,一瞬觉得好像缺了什么,不由转了眼眸,望出窗,望隔壁。
这太过安静了,隔壁已没了那些钉敲的声响。画框已做完了吗,什么时候做完的,他都没注意到。
虽然没了声音,但她那边的灯还亮着,门也依然大开。
垂眸,瞥一眼桌上的时钟。
十点多了,她还不睡觉么。
眼眸再擡起,他一瞬楞住,以为自己眼花。
却不是眼花。
视线掠过隔壁大开的门扉,他看到了一个纤丽身影。
她手里拿着画笔还是什么,在墙壁上涂涂画画着。
定睛,发现不是画在墙壁,是画框,一个差不多一人高的画框。
她竟然钉了个这么大的画框?江寂野颇感意外。而她也竟然在画画,这么晚了还在画画。
白天画了一天,晚上还画,她不累吗?
他已是累了,收回目光,拿上干净衣服,进了盥洗室。
待他洗漱毕,走出,陆蔓依然在画,丝毫没有要睡觉的迹象。
江寂野关灯,躺倒,拉过薄被,盖在身上,合闭了眼眸。
不多时,朦胧睡去,一觉睡到太阳初升,自动自然地醒来。
下床,照旧洗漱,扯了毛巾,搭於脖颈,拿了水和面包,走出房门。
熹微的晨光,映照着连绵的山和树。几只鸟雀啼叫着从林叶间飞掠而出,飞向天空。天空中闲散地飘浮着几缕丝云,云飘啊飘,飘到对面锥状的山巅之上,雾气一样盘绕着。有炊烟自山谷人家屋顶升起,袅袅腾上天,和云丝相接。
隽永,祥和,灵秀,最美的画卷也不过如此。
画卷。一想到这个词,江寂野就下意识看向了隔壁。
他的眸光,像此刻薄凉的晨光,幽寂地落在隔壁家的门扉。
那门扉依旧大开着,门内是半隐半现的陆蔓,依旧站在那块偌大的画布前,在奋笔疾画。
依旧有光从门和窗子透出,屋灯还亮着。
所有一切,都与他昨晚最后看到的情状相同。
唯一不同的是,画布已被涂满。
她是没睡觉,画了一整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