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观察一簇蓝紫色小花,下意识思索,该用哪些颜料才能调出这种色调。
想完,起身,刚要迈步,看到对面走来一个人。
下一秒,认出是她隔壁的那位建筑工人。
江寂野眼眸垂落,看了眼她脚边的蓝花,又看向她,朝她点了下头,算是致意。
陆蔓也点了下头,算回应。
在互相点头之后,两人便交错而过。
江寂野接着往山上走,而陆蔓则接着向山下而去。
她又到了那家做本帮家常菜的小餐馆。通常,她在一家馆子吃过,只要饭菜不难吃,她基本会固定那一家,熟门熟径,省去许多麻烦。
今天,为了践行顾逸航说的吃点有营养的,她点了三个菜:清炒虾仁丶栗子炒子鸡,八宝菜。
有虾有鸡,有荤有素。
三个菜,於她,自然吃不完,剩馀的打包带走,充作晚餐。
接下来,她每天都会像这样,中午下山一趟,吃午餐,再带一份晚餐回来。
偶尔也还会在山径上遇到江寂野,依然是互相点下头,算致意,然后各走各的路。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不断过去。
太阳也一天比一天,变得更强盛,炙烤着大地万物,包括陆蔓。
以往,陆蔓吃过午饭,再休息一会儿,便会开始画画。
今天也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今天她才画了个把小时,就觉眼前的色彩渐失了真。
太阳晒得她目眩眼花。
回屋,拿了棒球帽,戴上,走出,继续画。
可棒球帽只能遮光,不能挡热。
烘烤般的热度,直辣辣地烘在人身上,要把身上所有水分都烘干。
陆蔓仰头喝水,目光不自觉瞥向不远处,那伞盖般的桂花树,在热阳中蔚然耸立。
树下是一片被茂密枝叶遮出的浓荫,看起来清凉无比。
陆蔓凝立片刻,放下水,走了过去。
一迈入树下,一股沁人的凉意,便扑裹而来。
高热之下,这里全然是另一个世界了,一个清凉的世界。
陆蔓往前走了走,走到树干旁,那里阴影最重,凉意也最盛。
住了步伐,站定,身上被太阳烘出的热度在迅速消散,晒花掉的眼睛也恢覆了澈亮,前方山景重又变得清晰明丽了。
这一瞬,她蓦然起了个念头,侧转眼,看向自己的画架。
画架上是她那幅写实山景。
紧接着,她看向前方。前方当然是同片山景,只是位置不同,所看到景致的角度和轮廓,与她所画的,有明显差异。
有没有完全相同,或差异小的位置呢。
陆蔓往前走了两步,摘下有些遮挡视野的棒球帽,仔细审视起前方。
过一阵,换个位置,继续审视。
审视各个角度的山景。
她从树下西端起始,走到东侧,又返回,再审视衡量一遍。
这时,断墙边的脚手架,江寂野站在上面,将手上的石砖,放置於墙垣上,一滴豆大的汗珠,也滴到了墙垣上。
他摘下满是泥灰的劳保手套,拉过毛巾,擦去头上脖颈上的汗,弯身,拿起了水瓶。
瓶里的水已快见底,一口喝尽,拿着空瓶,下了脚手架,走进居住的老屋。
靠窗桌下,有水,俯身,伸过手去,发现一提的水只喝剩下三瓶,又该买了。
随意拿了一瓶,走出。
没往施工的墙那边走,而是向桂花树走去。
先拧开瓶盖,一气将水喝下小半瓶。
今天的天气太热了。
喝过了水,将水瓶松闲地拎在手中,又从裤袋中摸出烟盒,取了一支烟,放到口中,牙齿轻轻咬着烟尾,放回烟盒,继而拿出火柴,眼眸垂着,边走边擦燃了火柴。
在天光下,火焰被照得透明。
江寂野擡手,同时稍低垂下头,将烟凑向火焰。
烟点燃,他也就走到了桂花树下。
这么热的天,晒得他有些燥乏,需要乘个凉,休息一会儿。
甩灭火焰,他一擡头,脚步倏然滞住。
也正在这时,左右探看山景的陆蔓,不经意一个转眸,看到了江寂野。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相撞。
似乎都楞住了,两人就那么看着彼此,谁都没开口讲话。
也似乎,谁都没有开口讲话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