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才泛起鱼肚白,屋内就响起细碎的脚步声和衣料摩擦发出的轻微细碎声音。薛铭本就没有睡熟,耳畔的声音使她彻底醒了。将身上绣着红鲤的薄衾掀了气来,正要起身,便听见外面碧丝因为才刚起床而显得有些沙哑的声音,“姑娘,可是醒了?”
“嗯。”薛铭应了声,起身的同时,床幔被一左一右掀了起来。碧丝将手上的琉璃灯放在了酸枝木雕花床柜上面,扶着薛铭起身。
“姑娘现在方才卯初,您怎么不再多睡一会?”
薛府规矩,姑娘们都在辰初时起身,梳洗妥当之后,可先用一些小食垫垫肚子,然后在辰正初刻时去给老太太请安,之后去给自己母亲请安,巳时开始用早膳。
薛铭今天足足早起了一个时辰,碧丝几个有些惴惴不安,以为是自己今日起身的声音大了吵到了姑娘。
碧云却全没有惴惴不安的情绪,笑着取了一块毛巾来在薛铭的领口处围了,道,“姑娘许是因今日要去荣国府,方才早早起身,特意要好好准备准备。”
薛铭眉心几不可见的跳了一下,“我瞧着,你比我这个做姑娘的不知兴奋多少倍呢。”
她语气中虽有调侃,可却也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一双柔和的大眼睛中,并不是柔和的光芒,似笑非笑的看着碧云,直叫人脊背发凉。
“碧云就是这样呱噪的性子,姑娘何必同她一般见识,”碧丝上前,不动声色的将碧云挡在了身后。扶着薛铭起身,“姑娘既是起身了,奴婢便侍候姑娘洗漱吧。”
“嗯。”薛铭点了点头,扶着碧丝递上来的手起了身,也不去看碧云。
碧云退到一旁,对着偷偷发笑的碧烟和碧柳做了鬼脸,又吐了吐舌头挑着翻着灵动的大眼睛偷眼去瞧薛铭。本是想要在上前说几句什么,可见薛铭目不斜视的向洗浴间走去,便也知趣的停下,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碧烟见碧云被扔下似乎很是高兴,伸手拉着根本不想近前侍候的碧柳紧随薛铭身后进去了。
“姑娘,奴婢给您添热水。”碧烟声音欢快,取了放在屋内一角放着热水的铜壶便往薛铭面前的精致铜盆里倒去。
她格外的殷勤,不过是今日见碧云不招薛铭待见。她们四个碧都是薛铭的贴身大丫头,可显然,碧丝和碧云比较受薛铭重视。她们虽领着一样的份例,但是在姑娘心里的分量不一样。碧烟喜欢吟诗作赋,本该是个心高气傲不在於这种争宠之事的,可她不过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只有文人的酸气,却没有文人的傲骨。
薛铭看着她殷勤的倒水,突然觉得有些无奈。碧柳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看在眼里,不屑的撇了撇嘴。她是真不在意这争宠的事儿,姑娘倚重谁是姑娘自己的喜好,她们只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儿便好了。
这边忙着洗漱,更衣,那边薛夫人便也使人来催用早膳。堪堪忙了一早上,到了已时方才出了门。
马车内,薛铭的手在衣袖之下握拳放开,放开握拳不知多少次,细密的汗珠布满了掌心,脸上却还是一副平静的神色。
荣国府今日大喜,朱门打开,门口有管事和小厮若干,喜笑颜开的迎接前来贺喜的贵宾。一时间门口众人都是连连相互作揖问候。男卷们自然是要从正门而入,女眷们则在门口由荣国府的人引着换了轻软小轿擡进二门。
薛铭由碧丝扶着下了轿,便见一双褐色软底薄鞋在自己前方几步之遥处,再往上看是石青色滚边绣花裙摆,这是荣国府三等妈妈的同一装束。
“薛姑娘,请移步这边。”这声音听起来,十分耳熟。薛铭迅速擡头,入目竟是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庞。
她的乳母黄妈妈竟然变成了府上的三等婆子,要到门外做迎接客人这样的活。薛铭擡眼看着黄妈妈,一时百感交集,眼眶有些泛红。
黄妈妈被这位并未谋面的薛府二姑娘紧紧盯着,又见她似乎是红了眼眶,有些摸不着头脑,又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指了指前面的一擡小轿子。“薛夫人已经上了前面的轿子,请姑娘移步同老奴上另一台轿子。”说着便上前,将停在薛铭面前的轿帘打起。
如鲠在喉的感觉让薛铭说不出话,只点了点头。
合着外面锣鼓喧天的喜乐,又走了大约盏茶功夫,便入了荣国府的二门。早有迎客的婆子丫头们来引人。
薛夫人庶女出身,自小并不受父亲和嫡母重视,与薛如海成亲以后因性子懦弱也很少出席这样的场合,难免显得有些局促俱进。
薛铭扶着母亲的手,笑声小声安抚,母女二人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