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多变
柳家灭门后一月有馀,据传柳家上下几十口人,无一活口,连未满月的婴儿都没放过。也不知道那些人怀着什么心思,并不大张旗鼓去找柳昔亭,以至於江湖上竟然鲜有人知柳家逃脱了一个,至今不见踪影。
此时的柳昔亭随着这个满脸疤痕的跛子已跋山涉水了半个多月,逐渐不再满脸戒备。这一路上躲躲藏藏,难免饥一顿饱一顿,但是这人处处照顾,事事以他为先,倒让柳昔亭因为自己的戒心而羞惭起来。
这天阴风阵阵,似乎要有一场大雨,他们此时身处群山之中,山与山之间坐落着几个村镇。名叫岑书白的跛子不让他露面,把他藏在一处隐蔽的洞穴中,只身去村子中找些吃的。
柳昔亭眼看天色越来越暗,雨声也愈发密集,他就莫名有些焦躁,从怀里摸索出岑书白留给他的火折子。
柳昔亭试图去点燃地上的干树枝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很厉害,就算平日不怎么用左手,习武之人的手也不应该抖成这个样子。
柳昔亭看着在自己手指间乱跳的火光,一时有些出神,在快要烧到手指时突然被人一把夺去:“再饿也不能烤了自己吃吧。”
火折子点燃了干树枝,漆黑的洞穴中霎时明亮起来,岑书白除了头发有些潮湿外,竟然没有被密集的雨势淋湿太多,还从怀里掏出两个油纸包,笑说:“今天有好吃的——糯米鸡。快吃吧,还好我跑得快,不然要凉掉了。”
柳昔亭随手便要拿,岑书白却换了个方向,说:“你吃这个,那个不太热了。”
柳昔亭便听从他的换了一个,跟他并排坐在一起吃今天的第一顿饭。糯米软糯,揉合了鸡肉的香味,他吃在嘴里莫名有些难过,就没话找话道:“外面的雨还不小呢,你好像都没怎么淋湿,你的轻功是不是很厉害?”
岑书白看向他,手上拆着纸包,笑说:“公子感兴趣?明天给你露一手。”
柳昔亭无意一瞥,才发现对方和自己吃的好像不太一样——岑书白手里的拿份好像连糯米饭都算不上,只是煮过的米饭团成团的模样,他自小养尊处优惯了,一眼便看出,这米饭大概还是最次的梗米做成的。
柳昔亭吃饭的动作顿时停住了,这些年在柳府虽然身边的人大多比他年长,但承蒙父母教诲,从未恃宠而骄。他从很小开始就认为自己可以照顾很多人,可以自己将就,绝不必让别人迁就自己。此时他心中颇不是滋味,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东西,又看了看他,想说些什么,但一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岑书白发觉他的异常,说:“怎么了?有什么话想说吗?”
柳昔亭低下了头,说:“我爹时常教导我,要以侠义为道,纵使旁人以诡计害之,仍要坚持自己的道。所以我爹娘救你,不过是像救旁人一样的,只是在坚持自己认为对的事情罢了,你何必要为了我这么奔波。”
岑书白把自己手中的油纸包往后收了收,说:“我知道。但是不管柳家心里是怎么想的,对於我都是救命之恩。为柳家保住最后的一点血脉,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你不用因此介怀。”
柳昔亭仍然垂着头不说话,似乎有些食难下咽。
岑书白也不吃了,盯着他看了些会儿,才说:“突然之间发生如此巨大的变故,你心里一时过不去也是正常的。我照顾你,是因为我比你年长,没有让小辈吃苦,自己享清福的道理。再说了,我不带上你,自己也照样要躲避追杀,你在这里,我倒不用那么孤独了。”
但柳昔亭并没有因为他的宽慰而稍感释怀,仍旧心情灰败,说道:“可我的手已经废了,我刚刚点火都会手抖,我是不是再也拿不了剑了?”
岑书白叹了口气,索性也不吃了,看向他,说:“小公子,你爹娘有教你,和人说话的时候要把脸埋在膝盖里吗?”
柳昔亭后背一僵,终於擡起了脸,看向他说:“没有……”
岑书白笑了笑,说:“不仅没有,若搁在往日,小公子是不是要挨训的?”
柳昔亭说:“他们都不在了,没人再管我了。”
岑书白沈默了些会儿,突然问道:“你见过你家的吞雪剑吗?”
柳昔亭顿时警惕起来,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岑书白向后一仰,说道:“别这么紧张,我是有件事要告诉你,你先回答我。”
柳昔亭回想了一下,说:“我只听闻吞雪剑是这世上最锋利丶剑意最为凛冽的宝剑,但我却从未见我爹用过。”
岑书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