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轻轻颤动，\"这稳婆说羊水破了快两时辰，慧真姐疼得把枕巾都咬破了三回！\"

话音未落，西厢房突然爆发出婴儿清亮的啼哭。何雨琮手一抖，火星子\"噼啪\"溅出来，在雪地里烫出几个小黑点。他慌忙起身时，棉裤膝盖处早沾满了灶灰，活像在宣纸上洇开的墨团。

\"是位千金！\"接生婆王婶抱着襁褓出来，脸上褶子笑成了菊花，\"六斤六两，好福气！\"

徐慧真苍白着脸倚在炕头，汗湿的刘海黏在额角，眼里却亮得惊人。何雨琮隔着窗棂望见那双眼睛，忽然想起前世在苏州博物馆见过的明清点翠头面，清凌凌的蓝在岁月里沉淀出温润光泽。

\"叫静理吧。\"徐慧真指尖轻触婴儿皱巴巴的小脸，声音轻得像雪落，\"安静的静，理法的理。不求她大富大贵，只盼能明理守心。\"

\"小何啊，你这粽子倒是应景。\"街道办王主任扶了扶玳瑁眼镜，镜片上蒙着层白雾，\"可咱们今天要说的，是这四合院改造的事儿。\"

何雨琮把粽子往办公桌角推了推，青花瓷缸子里的茉莉香片正腾着热气。\"您说，我听着。\"

\"上头下了新文件，鼓励个体经济，可这私搭乱建……\"王主任用钢笔尾端敲敲规划图，\"你们东厢房后头搭的灶房，西厢房外接的雨棚，都得拆！\"

钢笔尖在图纸上划出蓝汪汪的线，何雨琮盯着那些蜿蜒的痕迹，忽然想起徐慧真产女那日襁褓上的褶子。\"王主任，您看这样成不成？\"他抽出张草稿纸，铅笔沙沙作响，\"把灶房改成玻璃顶的阳光房，既符合消防要求，又能当院里的公共活动室。雨棚换成可伸缩的遮阳棚，雨天收起来不影响走道。\"

王主任的眼镜滑到鼻尖，钢笔在\"阳光房\"三个字上画了个圈。\"你小子，鬼点子倒多。\"他忽然压低声音，\"听说你跟雪茹绸缎庄的陈老板走得近？\"

何雨琮心下一跳，面上仍笑着：\"陈姐教我盘扣手法，我帮她修过两回缝纫机。\"

\"工商所突击检查！\"穿藏蓝制服的小伙子跳下车，胸牌在阳光下闪着冷光，\"谁是负责人？\"

陈雪茹从账本后抬起眼，朱红指甲敲着算盘珠：\"同志辛苦，先喝口热茶？\"她拎起铜壶，茶水在青花瓷杯里旋出琥珀色的涡。

\"少来这套！\"小伙子掏出笔记本，\"把最近三个月的进货单、销售记录都拿出来！\"

何雨琮正要上前，忽见陈雪茹冲他微微摇头。她从檀木匣底抽出一沓票据，发票边缘泛着毛边，日期却整齐划一地停在去年十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