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契约结束那天之后,沈亦穆没再笑过,心头罩着阴霾,透不过一丝光。
他最多的表情是木然、沉默、阴郁。他唯一的念头是找到她。找到之后,沈亦穆只想问问她,为什么连最后一个机会都不给他?他想他只有这一个问题。原以为递交离婚协议能见她最后一面,没想到她连这都不出现。一个代理律师通知他时间地点。那天,他看到代理律师拿着材料进民政局。大厅里,办事人员差点拒绝受理。代理律师当场拨了一个视频电话,她就在视频电话里回答了办事人员的问题。他自然没法问出这问题。民政局门口,他拨打她的电话,一阵忙音。他还在黑名单里。暖阳洒在沈亦穆的脸庞,晒不化心里的寒冰。一个人如果想要让别人找不到她,那就有千万种办法销声匿迹。五年前,司凌涟没有刻意隐藏踪迹,沈亦穆都没找到人。五年后,凌涟故意隐瞒行踪,沈亦穆更不可能找到。沈亦穆又去找了几次段浮夜,显然段浮夜是真不知道。段浮夜没像以往那样对他冷嘲热讽,相反非常平静地和他说话。平静得匪夷所思。“别找了。找不到的。”段浮夜转着手里的笔,“就当没有这件事吧。”“呵,如果宋霖波离开了,我告诉你,就当没有这件事。你愿意吗?”旋转的笔停住,段浮夜瞬间浮现出恼怒的神色,继而古怪地笑了笑,“愿意。如果她这么希望的话。”沈亦穆惊讶地看向段浮夜,打量他半天,确定他说的是真话,“为什么?”“第一,这件事不可能发生。第二,如果真的发生了,那我就该完成霖波的心愿,即使我不愿意,但我仍然可以试一下。”段浮夜仰着头思索,“况且,我认为霖波一定希望我幸福。”原来如此,沈亦穆不觉得释然,反而心头更沉。她会希望他幸福吗?沈亦穆说不上,她可能更恨他吧?!所以连最后一个机会都不给他——重新开始的机会。“沈亦穆,她不想被你找到。”段浮夜下了定论。沈亦穆清楚,最直观的证据就是他所赠与的两套不动产被她出售了。一套商铺,一套公寓在一个月之内就被卖掉。就这件事情,他母亲的反应异常激烈。“你被她骗了!她就是为了骗财!”“怪不得你都没有带她来见我们,招呼都不打就领证!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她就是要骗你钱的!报警!你快报警!把这些都要回来!”“你怎么不听我的?从小到大你都没让我们费什么心思!这件事怎么就不听我们的呢?”沈亦穆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解释什么,往后家里人的信息他都没理睬。回事务所工作,他佯装无事,可事实是他比别过往都消沉,吓得助理不敢多说一句。“小沈,我知道你刚刚新婚回来,但工作还是得做。”所长语重心长地告诫他,“婚姻嘛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家里的烦心事也就是睁眼闭眼的事。男人事业更重要。”不知道所长误会了什么,沈亦穆只得点头,摸着手上的戒指,他说不出离婚的事。这场婚姻真的是一场梦幻,梦该醒,只是他驻足在梦前,不肯离开。 大概结婚的男人在世人眼里比较可靠,找他的案子越来越多,他似乎都没时间去想她了。午夜时分,他异常疲惫,坐在家里的地板上,喝着啤酒。喝一口,就想起她来。啤酒苦涩,像极了那些话语,他反复咀嚼品尝,体会她的意思。心木木地,是太痛了,痛得麻木。自苦自虐,反倒觉得活着。喝完一罐啤酒,他会开始上网查看时尚圈的消息。他知道找不到她的,可万一呢?万一有丁点儿消息呢?他只想得到一个答案罢了。他没有想过得到之后,要怎么办。日子一天天过去,他手里的案子忽然少了起来。沈亦穆以为这是好事,他有更多的时间去找她的信息。然而他料错了,案子变少是因为有风声说他被骗婚。现在不仅离了婚,还被骗了一大笔财产。这对一个律师的声誉是一个打击,完全没有信誉可言。所长又找了他一次,大意是他该换个行业试试。沈亦穆当即扔封辞职报告,离开了事务所。钟律师听说后,给他打了个电话:“小沈,你怎么这么冲动呢?这事明摆着是有人动了手脚。”“我知道。”沈亦穆当然清楚事务所里的弯弯绕绕。“你知道还这么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