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第一缕阳光穿过斑驳纸窗的那一刻,红药从睡梦中惊慌醒来。
天亮了,该去上工了,不然——
过去的贫苦生活让她养成了强大的生物钟,天亮时分就会苏醒,同时生活的重压也不会让她有任何贪恋床铺的想法。
但是睁开眼睛的第一时刻,红药就被身旁的呼噜声拉回了现实。
手臂撑着身下厚实的棉被,红药看着睡得四仰八叉的黑猫。
黑猫就像是一团被拉伸后的面团,斜着仰躺在床上,露出柔软的肚皮的同时,一只前腿枕在脑后,另一条前腿弯曲着耷拉在身前,两条腿不正常的蜷缩着。
瞧见黑猫这睡姿,红药心里的紧迫感褪去了。
是了,自己已经不用再像以前那样为生活而奔波了,自己已经嫁人了,来了新的家庭里面了。
可是,红药心里还是有些罪恶感。
赖在床上而不着急工作的罪恶感。
红药注视着黑猫,心里很是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叫醒他。
虽然昨晚短暂的交流,让她发现这黑猫并不可怕,甚至还有些脱险。
但是作为一个嫁给猫的新妇,红药始终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自己的猫相公,怎么面对自己相公的猫奶奶。
好在,突兀响起的敲门声让红药没有纠结太久。
“新婚第一天,新媳妇敬茶见长辈喽——”
门外传来昨晚那纸人司仪的平淡嗓声,红药注意到自己的猫相公的耳朵一抖,原本散乱铺在床铺上的尾巴也悄然绷直。
他,醒了。
“相公?”红药伸手轻轻摇了摇黑猫,黑猫翻了个身,用屁股对准她,红药见到黑猫这模样,知道这猫已然是醒了,只是还在装睡。
“相公....我们该去给...给奶奶敬茶了。”红药结结巴巴开口间,李茂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我才睡了没多久呢....”
红药一阵无言,你昨晚在房间里乱窜乱蹦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该去给奶奶敬茶了....”红药柔声提醒下,李茂才慢吞吞的做起来,抬爪子吐舌头洗练。
舔了几下爪子,在脸上胡乱涂抹了几下后,李茂被红药抱着离开了婚房,来到外面的客厅。
说是客厅,实则是一个有着灶台的简陋堂屋。
昨天贴着的大红喜字依旧停贴在堂屋斑驳褪色的土墙上,甚至因为潮湿,令土墙拥有两种颜色——深黄和褐黄。
这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贫穷困苦之家,一天一顿饭都吃不起的破落户。
可是嫁进来的红药很清楚,这一切不过是看到的表象。
因为家里的这位半人半猫的老太太是回沿河方圆百里之内最厉害的除祟师。
人与邪祟共生共居,互不打扰只是美好的假象。
事实上,邪祟还是会不断寻找机会侵扰百姓,搞得人家家破人亡。
她见过很多个因为邪祟而家破人亡的家庭,或许只是出门砍柴,在老林子里被喊了一声名字,全家第二天就像是柴火一样被劈砍成一段一段的,堆垒在东墙角。
或许只是路过野河,当天就失去踪迹,成为河里寻找替身的淹死鬼。
或许只是晚上起夜,偶然间抬头看到了房顶上飘过的白影,全家一夜暴毙。
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也正因为如此,新乡的百姓需要除祟师,回沿河的乡民需要除祟师。
在这个就算有着一门手艺也无法保证自己可以生存下去的新乡,除祟师却能安然无恙的度过平凡的每一天,也能衣食无忧,不为五谷发愁。
这也是她嫁过来的原因。
为了能让家人不为五谷发愁,为了能让家人衣食无忧。
“新娘子敬茶喽!”纸人端来一杯热茶,红药接了过来后,跪在老太太面前,恭敬献上茶水,只是手臂依旧在颤抖,引得茶碗的盖子一阵哆嗦。
李茂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总觉得自己这个小媳妇像是一个再向大boss献祭来乞求庇护的小卡拉。
虽然,自己奶奶的确是家里的大boss吧。
“好孙媳——”老太太笑的让脸上的褶子堆叠拥挤在一起,另一半猫脸的更是生出很多肉褶子,红药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喝了茶水,老太太朝着李茂招手,“孙儿,来。”
“怎么了,奶奶。”李茂几步跳上桌子,红药已经站了起来,安安静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