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雾氤氲,满室芳香。
语言有时候能起到助燃剂的作用,只是透过水珠光影,窥见被温度染红的唇瓣、脸颊——
习赫就想起姜亢宗的话:
“不会去学!”
“今天寡淡!”
“不够格!”
……
愤怒夹杂着较劲,迷离模糊的光晕中,水声像是心跳的休止符,浅浅一道玻璃门,平白多了欲说还休的气氛。
习赫在沐浴,姜亢宗在思考。
一下、两下、三下……
姜亢宗读着秒数,毫无顾忌就坐在正对着玻璃门的对面,脚尖不时轻点地毯,唇边含着潜藏的笑意。
“有点儿意思……”
修长的手指滑过喉结看她……
棉絮般的泡沫在手里把玩……
……
炙热的水汽似乎已经飘过了玻璃缝隙,传到了室内,是水分子在缓缓渗透空气的潮湿。
“只是这样,还是太浅显了。”
评价的声音清越,似乎穿过了水声传达习赫耳朵。
水流冲刷余留在肌肤表层的温度似乎还在,他的心却冷了下来。
……
……
……
两个实验对照组,门内门外,就像物理的观测实验……
*************
片刻后,浴室门被打开了。
习赫裹着浴巾出来。
脚步逼近,姜亢宗起身。
“很大胆的决定。”
她的声音压制了屋子里的热气,像在评价他刚才的行为……
两人坐在了沙发上。
冷静克制的嗓音像一瓢冰水,却让习赫心底燃烧怒火。
燃烧在习赫心底的是不甘,她凭什么还保持镇静姿态?
……
……
二十九年的人生里,他第一次与人分享每一个人都不曾想对外公开的日记。
……
他一手扶着玻璃墙……
……
透过玻璃窗,他平静心率,看向咫尺之外的姜亢宗。
呼吸喷洒在冰凉的玻璃上化为了雾气,可惜玻璃只能隔绝触感,却挡不了肾上腺素呈直线上涨的速度。
习赫平复了心绪回神,从脑海抽离,看向坐在对面的姜亢宗。
“你到底想说什么?”
“知道吗?你刚才像是一幅画。”
她是笑着的。
乐于欣赏他的认输,还有奋力一搏的勇气。
“刚才那样的确是一种方法,也让我有了那么一丝兴趣。”
“艺术纪录片也许会刷新市场的销量冠军,我是说,如果你是主演。”
三言两语,点燃了他的信心。
习赫披着浴袍,灯光下肌肤还散发着水汽,坐在床头突然开口。
“姜亢宗……”
他低头喊着她的名字。
“嗯,我在。”
是她温柔而冷静的声线,却更加足以击溃他的意志。
“习赫,现在还不是时候,对吗?”
她拒绝靠近。
像是蹦极之前突然的止步。
悬崖勒马——
她的目光锐利,似看穿他的灵魂。
她的言语就是缰绳,生生拽住了嘶吼的马头。
“真乖!”
她在微笑。
“你太坏了!”
他几乎咬牙切齿,手指压在沙发上停住了起身动作。
眼角一片猩红,像是要把姜亢宗千刀万剐,却又迫于压力不得不屈服。
“good boy!”
她的微笑灿烂,柔和的目光在称赞。
于是习赫眼角沁出泪滴。
他觉得值了。
为这一句称赞。
“跟我聊聊吧,”姜亢宗突然出声。
“会做家务吗?第一次学会晾床单那年,你几岁?”
两人的坐姿离得很近。
习赫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也许是刚才洗浴的原因,水汽的作用,快速蒸发了氧气。
其实他已经有些不能思考了,在极限拉扯的情况下。
全身心的注意力好像只存在于黑暗中的两个点。
一个点位于视线对面,是他心爱之人的一举一动。
一个点位于虚空之下……
脑袋有根弦,或许是有张显卡,只能读取解码有关姜亢宗的语言线索,别的再也没法运行。
他像是个失去灵魂的机器,对她有问必答。
“14岁,我学会了做家务。”
“呵!”
是她的一声轻笑,像惊起鸟群的声音,让他心上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