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清洗整肃,已牢牢掌控于你我之手,对你是绝对效忠。眼下唯有萧奕一系,仗着资历深和门生故旧,依旧阳奉阴违,蠢蠢欲动。萧崇女和呼兰在漠北更是小动作不断,试图勾连旧部,伺机反扑。”
她顿了顿,目光投向南方无垠的夜空,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天下大势,金国内部混乱自顾不暇,正是我大辽休养生息、稳固根基之时。然漠北烽烟未息,西夏故地的残余势力亦是虎视眈眈。更可虑者……”
耶律南仙唇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带着几分棋逢对手的复杂意味,“杨炯那混蛋,在我大辽周遭,西夏、漠北、甚至更远的西域,处处安插了他的人马,布下棋子,分明是要将我困锁于此!我耶律南仙,岂是坐以待毙之人?”
耶律倍听着姐姐条分缕析,指点江山,那股掌控一切的强大气场让他既感安心,又觉沉重。
他踌躇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开口:“姐!你就不能跟姐夫低个头?”
水榭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唯有湖风吹过檐角铜铃,发出几声细碎空灵的轻响,更添几分清冷。
耶律南仙握着酒坛的手指倏然收紧,猛地转过头,目光如电,直直射向耶律倍。
那目光里翻涌着太多复杂难言的情绪,被触及痛处的愠怒、难以言说的委屈、骄傲、难堪,还有更深沉、更无法化解的苦涩。
她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紧紧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将所有的言语连同那份翻江倒海的心绪,硬生生地堵了回去。
耶律南仙沉默地转过头,再次望向那深不见底的湖水,只留给耶律倍一个冰冷而紧绷的侧影。
耶律倍心头一颤,知道自己触到了姐姐最不愿提起之事,无论是姐姐耶律南仙,还是那远在倭国的杨炯,都是傲骨铮铮、宁折不弯的人物。
他们之间横亘的,不仅仅是私情恩怨,更是家国大义、族群分野、权力倾轧,是无数条鲜活的人命和无法推卸的责任。
这其中的沟壑深渊,岂是一句轻飘飘的“低头”就能填平的?
耶律南仙深吸一口气,目光也投向那浩渺的湖水。
湖心月影被微风搅碎,散作万千跳跃的银鳞,聚散离合,终究难成圆满。
他轻叹一声,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悠远,如同在描述眼前之景,又仿佛在诉说心中之念:“姐,你看这湖水,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湖心之月,明明近在咫尺,伸手欲捞,却终究是镜花水月,徒劳一场。”
耶律倍顿了顿,声音更低,带着无尽的怅惘,“那位置,看似高悬于天,万民仰望,可坐上去的人才知道,高处不胜寒呀!”
耶律南仙霍然转身,那双醉意迷离的眼眸瞬间变得清明无比,锐利如刀,死死钉在耶律倍脸上:“你说什么混账话?!”
她猛地站起身,宫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那份摄政者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水榭,“这大辽的江山,是你祖父、是你父亲、更是无数祖宗流了多少血,费了多少心血才打下来、守住的?!
你是耶律家唯一的男丁!这皇位,生来就是你的!将来也只能是你儿子的!这是血脉,是责任,是天命所归!容不得你推诿,更容不得旁人觊觎!”
耶律南仙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指着耶律倍的手指都在微微发颤,“只要我耶律南仙还有一口气在,这大辽的天,就塌不下来!你只需给我坐稳了,生下继承人!其他的,自有姐姐替你扛着!”
面对姐姐的滔天怒火,耶律倍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敬畏。
然而,这一次,他却没有完全退缩,虽然声音依旧不大,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执拗:“姐!这大辽的基业,十之八九都是你和大哥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大哥……大哥不在了,这位置,本就该是你的!
你比我强百倍,我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我坐不稳,将来我的儿子……”
耶律倍抬起头,直视着姐姐燃烧着怒火的眼眸,眼中是深切的忧虑和一片赤诚,“姐,你想想,即便我生了儿子,那也只是你的侄儿。我死后,你不但要殚精竭虑地教导他,还要周旋于他背后的母族势力。
耶律朔古、萧湄奴、还有那塔塔尔部。这些势力盘根错节,哪一个不是虎视眈眈?等那孩子长大了,翅膀硬了,他身边的人会怎么说?会怎么挑唆?他会不会听信谗言,反过来猜忌你这个为他、为这江山付出了一切的姑姑?
到那时,姐,你该怎么办啊?我走了,放心不下你?”
最后一句,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耶律南仙心上。
耶律南仙所有的怒火、所有的斥责,都被这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