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浊的眼睛打量了他一眼。
“住店?”老人声音沙哑。
周路点点头:“有空房吗?”
老人合上账本,摇了摇头:“客满了,最近圣丹尼斯来的人多,生意好。”
周路皱了皱眉,低声叹了口气。
老人见状,语气缓了些,道:“不过……你可以去富人区那边看看,虽然贵点,但那边房间多,平时也空着不少。”
周路点头致谢:“谢谢您。”
牵着马走出旅馆,夜色已深,街道上行人稀少,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投下斑驳光影。他沿着石板路缓缓前行,马蹄踏在地面的声音清脆而孤寂。空气中飘来淡淡的煤油味和远处河水的潮湿气息。
刚走到一条小巷口,忽然,一道尖锐的女声划破寂静——
“唔唔——!”
声音虽短促却被捂得严实,像是有人被强行制止发声。周路脚步一顿,眉头微蹙,随即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他回头望了一眼巷口上方歪斜的街牌,那上面写着“灰雀巷”。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牵着马慢慢走了进去。
前方不远处,一辆老旧的马车停在巷子中央,车厢边站着三个男人,衣着粗劣,神情凶狠。其中一人手里握着一把手枪,另一人正伸手去拉车门,里面隐约传出挣扎的声音。
“几位,我好像听到了有女士在求救。”周路出声,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三人一愣,转头看向他。看到只是一个穿着普通外套的年轻人,他们放松下来,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
“滚开,小子。”中间那人冷冷说道,“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就快点离开。”
话音未落,那人已经拔出手枪,对准了周路的胸口。
周路缓缓举起双手,做出投降姿态,嘴角甚至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哦,好的。”
他退了几步,转身离开,脚步轻盈,仿佛真的打算就此走远。
巷子里,那三人松了口气,收起武器,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车厢里的人身上。
“现在圣丹尼斯还有这种多管闲事的家伙。”刚才持枪的男人嗤笑一声,一边收回枪套一边对同伴说。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他的胸口猛然炸开一朵血花,整个人踉跄着倒地,鲜血洒在泥地上,像溅开的墨迹。
另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两声枪响,几乎在同一瞬间,他们的额头各出现一个弹孔,倒地时眼神还带着惊愕与不解。
烟雾从枪口缓缓升腾,在黑暗中消散。周路从巷口阴影中缓步走出。
他没有看地上的尸体,而是径直走向马车,拉开门。
伊莎贝尔被布条堵住了嘴,手脚也被绑住,此刻她泪眼朦胧,看见门外那张熟悉的脸庞,顿时眼泪夺眶而出,眼中满是惊喜与委屈。
“你…”周路看着她,语气平静,却透着一丝柔和。
伊莎贝尔呜咽着点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周路掏出匕首,割断绳索,扶她下车。
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照亮了那张满是泪痕的熟悉面容。他琥珀色的瞳孔骤然收缩,指尖无意识地擦过她脸颊上红肿的掌印。
\"又见面了,伊莎贝尔小姐。\"他的声音比往常低沉了几分,尾音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阿尔忒弥斯在巷口不安地刨着蹄子,马蹄铁与石板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伊莎贝尔的蓝眼睛在月光下像是碎了的琉璃,泪水不断从眼角滚落,沾湿了散乱的金发。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裹在她肩上,粗布面料上还带着夜露的凉意和马匹的气息。当他的手指不小心碰到她冰凉的肌肤时,伊莎贝尔瑟缩了一下。
\"这次...\"伊莎贝尔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她清了清嗓子,\"这次也是恰巧路过吗?\"她的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却比哭泣还要令人心碎。
周路没有立即回答。他弯腰捡起地上那只沾了泥泞的舞鞋,用袖口擦去水晶鞋跟上的污渍。月光在他低垂的睫毛上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眼中复杂的情绪。
\"圣丹尼斯的夜晚,\"他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总是比我想象的还要危险。\"
伊莎贝尔的目光掠过地上那三具逐渐冰冷的躯体,月光下凝结的血泊像打翻的葡萄酒般暗沉。奇怪的是,此刻她心中竟没有一丝恐惧或恶心——仿佛只要站在周路身边,连死亡都变得不再狰狞。
她的视线很快黏回到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像是沙漠旅人望见绿洲般贪婪。月光在他颧骨上投下浅灰色的阴影,睫毛在眼下拓出一片鸦羽状的暗影。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