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武五年,九月。
幽州,蓟城,王宫。此时的蓟王宫,再次被凝重的气氛所笼罩。温暖的阳光透过高窗,斜斜地洒落在王宫的地砖上,却驱不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曹丕端坐于王座之上,那明黄色的王袍仿佛重逾千斤,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他的面色异常沉静,一言不发,但从他双手紧紧抓住龙椅的姿势就不难看出此时曹丕的内心绝不像他表面那般平静。就在方才,司马懿呈上了一份飞影从长安传来的的加急密报,汉帝刘瑁,于长安誓师,以曹魏勾结鲜卑、祸乱北疆为名,正式兴兵伐魏!此战兵出四路,水陆并进,意图将魏国一举击溃!“终究……还是来了。”曹丕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无奈。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阶下侍立的重臣,无奈道:“汉军再度出兵攻我魏国,诸位可有良策?”此时此刻,大都督曹仁、豫兖都督张合、冀州都督曹洪、青徐都督曹休,以及尚书令程昱、御史大夫司马懿等人皆列于殿中。他们的脸上,无一例外地写满了凝重与忧虑。去岁曹丕设伏于共县之战围杀刘瑁,却被典韦一手破坏,用自己的死,换来了乐进、曹纯的两员大将的殉国以及两万多魏军士卒的丧命,才惨胜刘瑁。而后由于并州、豫州、江东局势的崩盘,曹丕不得不割让颍川、汝南,自降为王,苟延残喘,被曹丕深以为耻。可是如今刚刚过去一年时间,魏国尚未从那场重创中完全恢复元气,刘瑁的复仇大军,便又再次袭来……“陛下,汉军此次来势汹汹,兵分四路,其中刘瑁御驾亲征,以中书右丞田丰为军师,辛毗为爪牙,目标直指河内、邺城。而中书省侍郎法正则督豫兖,带着刘晔从颍川、汝南两路进兵。荀攸、庞统督扬徐,必图淮南,攻合肥!并州贾诩坐镇壶关,张飞屯于常山,亦对我冀州虎视眈眈。如今我大魏四面受敌,形势不容乐观!”此时此刻。程昱的脸上满是担忧,作为三朝元老,他深知此刻魏国所面临的,是何等严峻的局面。在他们原本的规划中,魏国至少还需要两年的时间来恢复元气,原以为鲜卑能够在这两年顶住压力,为他们与刘瑁好好地斗上一斗,谁能想到……曹丕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悸与翻腾的怒火。“危?仲德此言差矣!”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强硬:“刘瑁倾国而来,不正说明他欲毕其功于一役!他若着急,便是机会!我们能杀典韦,未必就不能再杀别人!”说罢,他目光缓缓转向司马懿:“仲达,我军兵力如何?”司马懿上前一步,躬身道:“回陛下,自去岁大战之后,我军精锐损失惨重,仅余三万左右。为应对汉军,陛下先前已下令于豫州、兖州强征兵员。赖陛下天威,于短短一年之内,共征得新卒十万。然……豫、兖二州青壮,经此一役,已近乎枯竭,两年之内已无征兵可能。”司马懿的声音平静无波,却透着一股令人心寒的残酷现实。一年十万,这数字背后,是无数家庭的支离破碎,也是中原腹地潜力的过度透支。要知道,即便豫兖两州乃人口大州,但曹丕已失颍川与汝南,再加上不断地战败使得魏军所能征召的兵员也越发紧恰。而这十万新兵,有多少是刚刚放下锄头的农夫?有多少是尚未成年的少年?他们的战力如何,谁也无法保证。“三万精锐,十万新卒,再加上各地留守的郡兵、杂兵……已然超过了十五万之数。”曹丕喃喃自语,稍稍松了一口气。“十五万……足够了!”曹丕猛地一拍御案,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兵在精而不在多!刘瑁劳师远征,补给线漫长,只要我等据城坚守,以逸待劳,未必没有胜算!”他的目光扫向曹仁:“子孝!”“臣在!”曹仁魁梧的身躯上前一步,声如洪钟。作为如今的曹魏大都督,他深知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邺城乃我大魏重镇,亦是河北屏障,绝不容有失!”曹丕语气斩钉截铁,“朕命你亲率四万兵马,坐镇邺城!其中包含我军最为精锐的一万魏锋军!你务必要将邺城南部防线打造成铜墙铁壁,让刘瑁铩羽而归!”“臣,领旨!”曹仁沉声应诺,脸上没有丝毫惧色。他知道,这是信任,也是压力,但身为曹氏宗亲,如今他别无选择,须知若冀州、豫州、兖州一丢,整个魏国便将彻底失去与刘瑁抗衡的本钱!曹丕又看向张合:“儁乂!”“臣在!”张合出列,神情肃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