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存兮想起周末自己要考试,连考两天。自己要回只能请一天假。要么就下周再回。
“我这周末要考试。”
“唉,不能不考哦。”
“不行啊,不考就有错过半年。”
“唉。那能多请一天假吗?”
“要不我下周末回去啊吧。应该也不大着急吧?”
“唉,那你看吧。”
“那你看吧”,刘存兮听到这句话就会想起妈妈。
“我要不下周就不回平城了,就在宁城多陪陪你。”
“你看吧。”妈妈罕见地没说“为什么,回去吧。你有自己要忙的事。”
“人会知道自己的大限吗?在大限到来之际会有感觉吗。妈妈知道自己的情况很不好了吗?如果她知道,而我还在她面前故作乐观,她她因此也配合装作不知,我们彼此都很痛苦。而这痛苦或许本可以减小?”刘存兮每每想到这一段都不由得心痛。
“妈妈太孤独了,太不容易了。到最后还要考虑我的心情。我不说她就也不说。我们都默默地各自痛苦。我们本应该互相慰藉的。”刘存兮忍不住想如果自己知道妈妈已经知道自己的情况,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少些遗憾。
“如果知道她已经知道了情况,我是不是就可以对她坦诚,她是不是就可以明明白白,不用到最后都只是猜测,只有困惑和意想不到。”
“她猜到是绝症,却以为还有几个月。她到底不知道病情始末。病人不该有知情权吗?”刘存兮始终不赞成爸爸说的快快乐乐地走。
都病得那样严重,身体那么痛苦,无论知情与否,怎么能快乐?
“爸爸自己怯懦缺乏勇气,不敢也不知道怎么坦白,缺少担当,就投射在妈妈身上。他觉得妈妈如果知道病情,精神也会垮掉,也会受不了,其实只有他自己受不了。”刘存兮始终不能原谅爸爸这一点。
“妈妈是不是足够坚强,能不能坦然甚至坚强地面对,事实证明最后她就是极为坚强地面对。在得知自己命不久矣,还配合刘冶志刘存兮父女俩,含糊过去,仿佛不知道似的。她即使知道了,也不急不闹,依旧关爱着家人,淡定从容,通达随缘。”
“要是换成爸爸,还不知道慌成什么样,怎么闹腾呢。”刘存兮不敢想象。
“妈妈那么坚强,爸爸却不懂她。只是一厢情愿。一起生活了将近三十年,竟到底不懂。”刘存兮实在为妈妈不值。
“倘若不是不懂,就更坏了,说明他就是存心不良,就是想让妈妈和我彼此孤独,各自隔膜地承受痛苦。”刘存兮想到这里就更恨了。
“前两次考试都是妈妈陪我去的。”刘存兮不忍回想,一想起来,就觉得过去何其美好,现在多么悲哀。
“一次是妈妈陪我去,爸爸在家做饭。一次是爸爸回宁城,妈妈接送我,我们一起回家简单吃吃。妈妈多么能干。又陪我,又解决了吃饭的问题。”刘存兮每次想到妈妈,就觉得没什么能难得倒她,面对困难,她总有信心,也总有办法。
“为什么这一次,没有奇迹发生呢?”刘存兮不止一次地诘问上苍。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一切都是梦,不然就是根本没有天道,只有无端的随机。
“这一次,自己就要一个人去考试了。既没人在家做饭,也没人陪自己去考试。”
“最终就是要习惯一个人。”刘存兮感到心中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