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策下来，那些骂声才渐渐歇了——原来那不是网友良心发现，是政策先缴了“道德裁判”的械。

“所以这政策……”他试探着开口，晨光透过窗缝照在平板上，“是把‘道德’从官僚手里抢回来？”

“抢回来给老百姓自己掂量。”张亚洲合上茶盏，杯底的茶梗恰好摆成个“民”字，“你父亲年轻时在孤儿院待过，最懂饿肚子的人顾不上什么‘规矩’。他要的不是让谁多快活，是说‘只要没害人，活下去的方式就不该被定罪’——这话一落地，旧官僚手里那根‘道德棍子’，可不就成了烧火棍？”

武新宇的指尖划过“拉帮套合法化”的政策原文，末尾那句“尊重特殊时期生存选择”突然变得沉甸甸的。他想起父亲离京前塞给他的小册子，扉页写着“权力最忌垄断定义权”，尾页的钢笔字迹突然在晨光里变得清晰：“所谓守器，不是攥紧权柄不放，是划清哪块该民众自己掌舵，哪块必须扎紧篱笆。”

武新宇的指尖抚过那行字，忽然想起昨夜崔洪悄悄送来的密报——尚政监刚查抄了三个旧官僚的私宅，从保险柜里搜出的不是金银，是厚厚几摞“道德举报信”，每封都标注着“可用来拿捏”的红笔批注。那些信里，有举报下属“与商户往来过密”的，有诬陷寡妇“勾引救济员”的，最刺眼的一封，是姜明德亲笔写的“可借‘生活作风’扳倒荀克军”。

“原来如此。”他低声自语，指尖在平板上轻点，调出玄甲营的最新动向——那些红点正沿着政保科巡逻路线移动，像把无形的梳子，将廊下残留的旧官僚气息梳得干干净净。崔洪昨夜说的“东宫卫戍权是红线”，此刻才显露出真意：不是要隔绝谁，是要让越界者在明处暴露。

窗外的晨光彻底漫进书房，照在那本《末世前官僚行为研究》上，便签纸的脆响混着远处玄甲营换岗的脚步声。武新宇忽然抓起加密电话，拨通詹事府：“公告再加一条——修订《灵脉污染应对手册》期间，接受民众匿名献策，凡涉及‘生存互助方式’的建议，直接抄送尚政监存档。”

电话那头的詹事有些犹豫：“殿下，这会不会……”

“照做。”武新宇打断他，目光落在父亲那行批注上，“让老百姓自己说，什么是该守的规矩，什么是该破的套。”

挂了电话，他走到窗边，看着最后几个穿行政夹克的身影悻悻离去。政保科的巡逻车正碾过他们丢下的《公民道德纲要》，纸页在车轮下卷成碎片，像极了那些被扯断的权力根系。

张亚洲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里捏着那枚汝窑茶盏，杯底的“民”字在光里愈发清晰：“你父亲这步棋，走得比你想的更缓，也更狠。”

武新宇没回头，只是轻轻推开窗。晨风中带着远处便民超市的油条香，混着量子屏障的冷意，像某种新的平衡正在形成。他忽然想起刘桂花直播里说的那句“活下去的法子，不该有人说了算”，此刻才懂，父亲要的从不是完美的政策，是让每个挣扎求生的人，都敢在阳光下说出自己的活法。

那本小册子被他合上时，尾页的钢笔字在光影里轻轻颤动，像句无声的注解：“器者，载道之具也。道在民，器自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