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抵抗。我迟疑了几秒钟,来不及了。老爷们重上车,嘴里骂娘:“这混蛋司机,开前头一辆车的,他找不到路了!”
过了二十分钟,我们回到索赛街,再上四楼。忽然前倨后恭。手铐去了。一个别动队队员,如同侍役长请求宽恕他服务不够周到似的,向我必恭必敬地说:
“请原谅我们没在弗雷纳给您备饭,吉尔伯先生,因为我们不愿意让监狱管理处知道您去过那儿。”
噢,原来如此······
他们把我请进一间大厅,桌后坐着七个人,我只认识三个。另外四个人,据说刚从柏林专程赶到。我只认出一个盖世太保缪勒。杰林坐在正中,仿佛是他主持会议。有人请我坐在一张小桌子旁边。如果有一个水杯,那就完全成了会议厅。
杰林对我说:“经过了这么一天,您也许想喝杯咖啡吧?”
我十分同意。热咖啡给我提了神。
于是,杰林站起来,用德语对我说话,并且故意提高了嗓门。
“这样,奥托先生,您在德占区领导苏联谍报网,为情报中心局长立了大功。这都可以。现在可得把这一页书翻过去了,您输了。下场如何,您是明白的。可是请注意,人不妨死两次。头一次,我们可以枪毙你,因为你是第三帝国的仇敌,然后再让莫斯科枪毙你,因为你叛卖了国家!”
我盯着杰林的眼睛,对他说:
“杰林先生······”
“你为什么叫我杰林先生?”他打断我说,“你知道我叫什么?”
“你怎么啦?你还以为我们不知道别动队每一个队员的名字吗?以为我们不知道别动队的一切作为吗?你不是承认我搞情报还有点经验吗?这就是证据嘛。”
我稍停一下,让对方的印象更加深一些,才说下去:
“那末,杰林先生,这个一人能死两次的说法,你到底讲过多少遍了呢?”
满屋子哄堂大笑。我在这场稀奇古怪的较量中得了一分,然后接着说:
“······要说我呢,我可以回答你,我的确知道我的下场,同时我也做好了准备。你讲那象征性的枪毙,老实告诉你,一点不关我屁事。真情实况迟早总有人知道。随便你怎样搞都不管用的。我于心无愧,什么都不在乎。”
杰林掉转话头,向我发问:
“你不知道肯特在哪儿么?”
我听了放声大笑。
“我知道,你也知道,他是11月12日在马赛被捕的。我不知道你们把他关在哪一座监狱里,不过波梅尔堡这一手是跟法国警察一起搞的,那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他们听了目瞪口呆,迫不及待地问我:
“你怎么会知道的?”
“遗憾的是你们不看法国报纸。11月14日,马赛有一家报纸,大吹大擂,宣布逮住一批苏联特务。再加你们是跟法国警察合搞的,你们就那么样相信法国警察对你们忠心耿耿,相信他们会守口如瓶?”
最后这句话是经过考虑的,意在让他们彼此猜忌。因为法国警察帮助德国警察最为可怕。在许多场合,盖世太保没有法国警察帮忙,便搞得不那末顺手。法国警察在战前搞过左派分子,特别是无国籍人士的档案。这拿出来依然有用。1940年6月14日,巴黎刚被占领,赫尔木特·诺成的别动队,便在海特利希的直接指挥下,向巴黎警厅索取“有关系的”档案,特别是有关政治流亡人士的材料。
我想不到这一下居然击中了要害。在场的首长们顾不及当着我的面便叫杰林作出解释。这件案子在柏林是定为“国家机密”的,为什么让法国警察和比国警察插手?杰林为自已辩解说:这事不归他的职权范围。不管怎样,我的目的已经达到。后来我听说,从这一天起,别动队队员不能再在这类案件中利用法国警察了。
插曲奏完,杰林试图重新采取攻势。
“从1941年12月开始,莫斯科就不再相信你打回去的报告了······”他给我看三厚本材料。第一本大字标题:《巴黎--红色乐队》。第二本标着:《比京-红色乐队》。第三本标着:《大首长案》。我这才知道这个尊称指的是我。
杰林接下去说:“第一本是1942年初在柏林译出的密电,说明情报中心不满意你12月13日采取的一些措施,认为太过严厉。”
我完全记得这一批跟情报中心来往的电报。不过,我后来毕竟向局长解释清楚,不仅危险确实存在,而且并没有排除。
然而,这位别动队长非得要充分利用他这一条理由不可。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