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尔青将军从西班牙回来,我去见他。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他在西班牙听说图哈切夫斯基和他的僚佐统统被处决。他明知道那些累积起来的“证据”都是伪造的,所以心情十分沉重。柏尔青头脑十分清醒,对自己的下场不存幻想。卷走同志们的浪潮已经汹涌而来。可是,不顾安危,他毕竟还是回来了,并且主动向斯大林揭发保卫局在西班牙残杀共产党人。
柏尔青将军心里明白,这样一来,等于判了自己的死刑。可是,作为共产主义的忠实信徒,自觉地担当责任,他不能坐视自己选拔培养的最优秀干部无辜死于非命。
时间是对他不利的,只要他一息尚存,便该尽量利用这点时间。
他接见了我,给我留下了十分清晰的印象。怎么能不这样呢?这一天决定了我做人,做共产党人的前途。
他对我说:“我劝你来跟我们一道工作,因为我们需要你。并不是在这里,不是在这个机关里。这儿不是你呆的地方。不是的。该让你到西欧去,建立我们行动的基地。”
自从我第一次见到柏尔青,我便老想搞情报工作,在他身边战斗。日子越来越近,我确信,希特勒匪帮就将席卷欧洲。
在这场即将来临的血战中,苏联必然举足轻重。我眼见革命变质,真是五内撕裂。我为了革命,和千百万共产党人一样,献出了自己的一切。我们心甘情愿献出我们的青春,让人类在前进的道路上朝气蓬勃地迈进。革命是我们的生命,党是我们的家,我们每一行动都充满兄弟般的情谊。
我们自己要当新人。为了让无产阶级挣断枷锁,我们决心自己戴上枷锁。我们能分享多少幸福?这有什么关系?我们把自己交给了历史,为的是使压迫者不能再猖獗。通往乐园的道路,决非铺满玫瑰鲜花。这一点,谁能比我们看得更清楚呢?我们之所以投奔共产主义,为的是我们从小就体验了帝国主义的凶残。
然而,我们的道路上,如果铺满了工人的尸体,那末,这条路到哪儿去也走不通,更甭说走向社会主义。同志们一个一个地不知去向了。最优秀的在内政部地牢里奄奄待毙。斯大林政权歪曲社会主义,已经弄得面目全非。······
不管我们怎样忧心忡忡,怎样迷惘失措,苏联是非保卫不可的,尽管苏联已经不是我们追求的社会主义祖国。这个真情实况,决定了我们的选择。柏尔青将军的提议,给了我尽心的机会。我是波兰公民,在巴勒斯坦呆过的犹太人,没有国籍,当过犹太日报的记者,在内政部看起来,真是十倍的可疑。
我的命运早已注定,不在地牢底里了账,便在集中营里呜呼,最好是贴在墙上吃“卫生丸”。如果远离莫斯科,去到狠揍纳粹的第一线,我倒还可以一本故态,当一名革命战士。
经过反复思考和斗争,我得出结论,并在周游欧洲期间,拟出了方案,搞一个欧洲规模的情报网。我报告了柏尔青将军。他要派我们到德国,甚至到邻近国家去扎根。这将是反法西斯战士们的核心组织。等德国在欧洲发动战争后,才开始行动。除了打击纳粹以外,不给任何其他任务。目前,先建立基地,以收集情报为目的,先把联络、掩护、经费等等搞好。
特别在过渡时期,主要应在斯堪的纳维亚各国发展扎根,掩护联络工作,与红军情报中心联系。打起仗来,情报网里只收反法西斯战士。他们的政治立场和宗教信仰,都无所谓。只要思想坚定,百折不挠。最好在重要的军事方面有熟人,在德军司令部,在政府部门,在政治、经济方面有熟人。
情报员绝对不能出钱雇用。根本目的是及时向参谋部提供综合情报。纳粹德国的计划和企业消息必须是确实的,经过检查的。
我对柏尔青将军做了补充说明:我在每一个国家,需要三个助手。第一,具有领导一个小组的才能,不用管他是不是俄国人。第二,具有技术知识,能够建立发报网,培训报务员。第三,军事专家,能够就地精选收集的材料。
柏尔青将军完全同意,只反对一点。他说:
“我们在德国已经有一个小组,质量出众。但是党领导的指示,很使我们束手束脚。党领导怕上当,不让我们在第三帝国疆土上开展工作。另一方面,你认为用经商作掩护,可以解决各小组的经费问题,我却不敢指望。根据我们二十年的经验,这个办法无不落空。我们为这种掩护的投资,没有不是亏折干净的。”
我答道:“您听我说。问题不在于替苏联政府省几个钱。
战争一打响,从莫斯科领取经费一定十分困难。也许过去经营商业作掩护的人,不太内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