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静金辉——仿佛此刻不属于某一个时辰,而属于大地的永恒片刻。
李漓与格雷蒂尔正蹲在一块平整的雪橇木板上,比划着如何用削尖的骨钉与湿润的鹿皮,加强滑板两侧的受力结构。格雷蒂尔嘴里叼着一截藤绳,手上沾着树脂,一边用肘部比划着弧度,一边咕哝道:“这片林子附近,地瘠人稀,鸟都嫌弃,真不适合建殖民地。”
李漓笑着摇头,顺手将一块骨片敲入预留的孔位,轻声答道:“那是你眼光太短。我们显然绕过了文兰的主航道,误打误撞来到一片还没名字的大陆——但你没发现吗?越往南走,地气越暖,资源也越丰富。”
“可这里原始得一塌糊涂,”赫利一边擦手一边笑,“别说城镇了,连像样的农田都没影子。要真搞殖民地,还得从头教他们怎么种地、织布、盖屋子,干脆开个文明学校得了。”
格雷蒂尔撇撇嘴,将藤绳吐到一边,抱怨道:“我们真是背着十字军的命,干起了诺亚的活儿。荒野开荒,文明播种,连一杯像样的酒都喝不上。”
就在这时,一只炙热的手指轻轻拉住了他的袖口。李漓回头,只见伊努克站在身后,身上还沾着微微松香的烟味,长发在风中轻轻飘动,额前贴着一枚细小的雪花纹骨片饰物。她神色平静,眼神却凝如寒星。
“漓……我们……结婚。”伊努克的汉语仍旧带着图勒人特有的音节断裂感,但那语气却如冬季猎人放出的第一箭,不容退缩,也没有迟疑,“现在。”
李漓怔了一下,微风正掠过林顶,带起一串松针簌簌作响。他目光中浮起一丝意外的波澜,但随即平息,仿佛潮水退去。他没有笑,也没有玩笑地调侃,只是郑重地与她四目相对。那眼神里,有理解,有感激,也有一种说不出口的敬意——他知道,这就是北地的方式。ˉ±&精¥武-?.小:?1说′?网a ?-2追?最±!?新$¥章??节)
没有长辈之命、没有礼官之誓、没有围观者的掌声,但这一句“结婚”,是伊努克全部情感的释放,是她对李漓的信任和倚靠,是她对未来的押注。李漓被这种纯粹的感情所震撼,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说不出的话尽数藏于那一刻的动作中。
于是,在这深林暮色与篝火交错之地,他们举行了一个简朴却庄严的结合仪式——不属于任何宗教,也不符合任何文明之规,而是来自图勒人祖先记忆深处的一种传承。那是一场用冰雪与海洋铸就的婚约,不需要祭司,不需要戒指,不需要誓言,只有火焰、石头、土地与风为证。他们没有布置场地,火堆本身就是圣坛;他们没有穿戴礼服,鹿皮与雪痕便是仪容。他们没有言辞华丽的祝福,只有彼此静默而深刻的凝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伊努克脱下雪靴,赤足走向火堆。她从自己的兽皮袋中取出一枚鲸牙雕饰,雕刻着海浪、猎舟与风眼的纹样,那是她从卡纳克废墟中拾回的遗物,代表着已逝族人的祝福。她在火堆旁的湿地上,用骨刀挖出一小块浅坑,双膝跪下,将鲸牙缓缓放入坑中。
风吹起伊努克的发丝,她闭上眼,低声念出一段古语,语音如冰川裂缝中涌出的泉声,时断时续,却带着一种安稳的节奏,那是古老图勒部族的祝词。
接着,伊努克从腰间解下一条早已发旧却织工精巧的腰带,由狐皮与鲸筋交缠而成,曾是她母亲亲手为她所织,如今已被她视作成女成年、成猎者的象征。她将腰带捧在掌心,走到李漓面前,用尽量清楚的汉语说道:“你……我……一起……永远。”
李漓没有立刻说话。他从腰侧缓缓抽出那柄陪伴自己走过半个世界的铁匕首——那是“奥丁之怒号”在安托利亚启航时的标配武器之一,无名无号,却陪他度过无数生死。他将匕首横放在手中,然后用双手托起,将这匕首回敬于伊努克。这一举动,无需语言,已表明一切。
风缓缓静了下来,仿佛天地都在屏息。篝火中,一根松脂枝条轻爆一声脆响,火星跃起,又缓缓归于灰烬的余热。
伊努克仰头望着李漓,眼中映着火光与星光,忽然,她轻声吟唱起来。那是一首古老的图勒语古谣,语调苍远奇异,低沉中带着回响,仿佛风在千年的雪谷中流连,又像冰层深处忽然苏醒的记忆,哀婉却温柔。
那歌讲述的是一对伴侣在极夜的暴风雪中走失,四周是黑暗、寒冷与沉默。他们靠着彼此心跳的回音,一步步在风暴中找回对方,最终并肩踏上归途。没有光,没有方向,只有心跳,像一簇从未熄灭的火种。
李漓听不懂词意,但旋律如一道从极寒之地吹来的风,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