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朔跑了趟腿回来发现自己被扣去了整一年的俸禄,当真是莫名其妙。
一打听原因,不禁捏下把汗来。典膳正被笞了整整二十鞭子,听说脊背都给抽烂了,他折损区区银钱还真是幸运中的幸运。想必这还是小千岁考量他年事已高经不起折腾才格外开恩做下的决定。如若放在三年前小主人雷厉风行整治兴王府的时候,怕不是他跟典膳正早被那两个贱婢牵累连坐而死了。
谢朔又气恼又后怕,按住自己狂跳如脱兔的心脏,深深呼吸。
那简奴平日做事还算乖巧,怎么就偏在这节骨眼上犯糊涂,区区一颗珠子,虽也值些银钱,可怎么也抵不过自己一条命啊。谢朔记得曾听她念叨自己年纪大了想要出府后赶紧嫁人,莫不是给自己盘嫁妆来着?罢了,不管是因为什么,都是蠢到了家。
小千岁是怎样手眼通天、聪颖绝伦的人,她还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犯浑,妄想侥幸能躲过一劫吗?这下好了,拉进审理所,就等于被拖进乱坟岗,白白折了命去。
谢朔不禁叹气,这时机赶得寸巧,如果他在府中,说不定还能提前把人拦下来,也不至于弄得如此下场。
看着吭哧吭哧提水过来的小宦官,谢朔把人拦在院外头。“能娃子你过来。”
那小宦官极听话,上赶了两步到谢朔面前。发丝抽白的老人瞧着这孩子单纯真挚的脸,心中宽慰了些,暗道幸好自己身边还有个乖巧懂事的。
“这可是给那叶泰初送的热水?”
“回谢承奉正的话,是的,叶官人说要擦拭洁身。”
谢朔瞧着那桶子嗤之以鼻。这个叶泰初,惹了如此多的祸事还能悠哉悠哉当个贵客老爷,着实令人恼火。别看此人被软禁起来,但锦衣玉食可处处不少,尤其嘴刁,非凤髓龙肝不食,倒像是特意享受来了。
要是谢朔再年轻个十几二十岁,必然要在这热水桶子里狠狠啐上几口唾沫泄愤。可眼下他也不好再在小辈面前失了风度,只能忍下这口气,嘱咐说:“午时快到了,一会儿典膳所那个贱……那个婢子送饭来,你就在外面好生听着,听到什么一并通报上来。”
小宦官认真点点头,回说:“是,刚才影同知吩咐过了,奴婢一定谨记。”
谢朔吐出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继续做事。将人目送进院落后,谢朔遥遥朝里小心翼翼地瞅了两眼,转身回纯一斋复命去了。一想到可能要面对祁时见的责难,他还真是举步维艰。
叶泰初打了一套五禽戏舒筋活血,正让人伺候擦净一身细汗。
比起他府中调教过的无甲婢子手是粗了些,但好歹是藩王府中的下人,也知些轻重,尚可接受。
他垂眼看这做事一板一眼的小宦官,人是听话,可惜不够机灵。收了他一颗宝珠,结果也没打听出什么特别有用的消息来。
眼下除了那小兴王的日常作息和行踪,他还未触及到可以令他把握咽喉的关键。
唯有一点,他摸索出了小兴王与他亲娘兴德王妃似有不合,前几日祁时见还弄死了王妃的伴嫁侍女,让母子二人的关系直落谷底。这该是可以利用的,但可惜他被那小子圈在了院中,不准随意进出,根本见不到兴德王妃,实在令人扼腕。
于是他只能把算盘打到那个叫蒋慎言的小丫头身上。
前夜一场大火,让他惴惴不安辗转难眠。他想了一天一夜的时间,觉得这其中定有猫腻。多有可能是祁时见拿那些镖师试探他的态度,看看他是否在那些镖师的生死。
笑话,叶泰初自己都小命难保了,还能管他人死活?不,准确来说,他是希望那些镖师死了干净的。
从他眼线打探出的消息,定风镖局那伙人早个在进城时可能就被小兴王给盯上了,才不过三天时间,就被祁时见的手下人给抓进了兴王府。
他真是既喜又怕。
喜的是好在那些个江湖人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不至于落下把柄让祁时见察觉;坏的就是他们在兴王府困了太久,难保那个诡计多端的藩王世子会使什么法子撬开他们的嘴巴。
最好的情况是他们都变成永远不会开口的死人。
对此,叶泰初不是没有想过法子,可这兴王府真是奇了,坚如磐石一样,找不到一丁点儿容他使唤手段的缝隙。实在没有进路,他才棋行险招,借此机会是个苦肉计把自己给弄了进来。
但祁时见似是信了他,转过头来又试探。都说小兴王脾性乖张、加膝坠渊,从不清新旁人,如此所见,竟是真的。想要博得他的信任,属实难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