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欢歌右手打了石膏。在家请了一个月的假。

“你是不打算再洗头梳头了吗？”张扬一进她屋，就闻到了不可名状的气味。

“要你管。”

他找了张小躺椅，强迫曲欢歌躺下，然后烧了温水，一点一点浸湿她的头发。

每天努力做考卷的修长手指插进曲欢歌如鸟巢般的头发里，“都打结了。不然我帮你剪了。”他说笑。

“你敢！”曲欢歌当了真，吓得差点从躺椅上弹起来。

“那你乖乖躺着别动，我一点一点帮你梳。”他很有耐心，像梳理难题思路一样，一根根理顺她的头发。曲欢歌头皮早就痒得要死，这回舒服地在躺椅上睡个了饱，醒来时，张扬正帮她吹头发。

“书呆子，你每个礼拜都要帮我洗头。”

“行，每个礼拜都帮你洗头。”

“我拉下的功课，你都要帮我补回来！”她继续提要求。

“行，都补回来，还是班级前十，行不行？”

“那还差不多。”

小洋楼的花园里，少年拿着水管正在浇草坪。

管家微微鞠了躬，熟门熟路地递给他一个信封。

少年拆开信封，看着里面的照片，眉头紧皱。

“这么跋扈吗？”

管家笑了笑：“曲小姐，还挺活泼的。”

“活泼？你把给人当头浇大粪的恶作剧，叫活泼？”少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管家收住了笑，尴尬地咳嗽一声：“小少爷，您看，真的不用把曲小姐接过来吗？”

管家心里OS：这样任由她野蛮生长……真的好吗？

万一以后……

他觉得还是有必要争取一下：“不如养在乡下，还能管教管教。”

少年冷笑一声：“她不就在乡下么……就她这性子，我觉得也没必要管教了。”

“那……还要找人盯着么？”

“别让她跑了就行。”少年拧拧眉心：“对了，好歹是曲家的血统，轮不到阿猫阿狗的欺负到头上，丢人。”

“明白了，小少爷。”

等曲欢歌的胳膊彻底长好了，就到了暑假。

原本该是开心的日子。

窗外，时不时传来蟋蟀的叫声，蛐蛐，蛐蛐，勾着无数乡野大男孩和小男孩的心魄。

慵懒得扎着马尾巴的小人却在厨房里磨刀霍霍。

没心没肺的老曲不知在哪儿结交了一帮城里的狐朋狗友。每年蟋蟀叫了，总要请他们到家里来胡吃海喝一顿，吃饱喝足就搓上一天麻将，入了夜，就一起到那野草堆里抓蟋蟀。

老曲抓蛇，抓青蛙，是个好手，蟋蟀却压根不会抓。狐朋狗友里倒是有一位姓刘的，是个中好手。

农村里本就没什么娱乐，家里来了人，偶尔的热闹，原本是挺有趣味的。

但老曲开心过头，每回都要喝个酩酊大醉，有一回醉酒出门，竟摔掉了四颗门牙才血淋淋得回来！！

至此，每到蟋蟀叫时，曲欢歌就提前开始磨刀，吓唬老曲，别再招那些狐朋狗友到家里来，老曲翻个白眼，才不吃小姑娘这一套。

他也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和这帮兄弟吹个牛，一年一次的聚会，闹上一闹，又不是什么大事。他这一年，也就醉那么几回！！

想不到，好兄弟们欢天喜地骑着自行车，哐哐当当的刚进了院门，就被曲欢歌挥舞着菜刀赶了出来！！

事后，曲欢歌自是少不了老曲一顿胖揍。

他觉得自己在朋友面前丢了面了。

到家独自一人喝了好一顿闷酒，还砸了个老婆陪嫁的香樟木箱，才哭哭啼啼，睡死过去。

曲欢歌也是从老曲的嘟嘟囔囔里才听出他小半生的委屈来。

她一个小孩，哪里想得到：原来，乐乐呵呵的老头，心里还藏了那么多的小破事。

老曲再提起蟋蟀时，曲欢歌虽然还是反感，但不再磨刀了。她转头就把自己琐在屋里。老曲凑到她小屋前，趴在门缝上喊：“你刘叔叔这回带个哥哥来，你帮爸爸好好招待他。”

第二天，曲欢歌刚刷了牙，正对着窗口梳着小辫子，就听泥巴小路上丁零当啷荡漾起一串的自行车铃声，越来越近。

狐朋狗友又来了！

她虽不再反对，但也不想欢迎。

匆匆忙忙漱了口，就跑回了自己的小屋，把门反锁了。

只听得屋外的欢声笑语，吵闹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