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有些小,糯糯的音调:“橘子皮。”然后,又把头缩回氤氲的水汽中,小口小口地咬饺子。
大家愣了,齐刷刷地看向李警卫。李警卫笑得益发慈祥,眼角的皱纹挤到了一起:“阿衡说中了。今天买的猪肉有些肥腻,不是四肥六瘦,我怕小希挑嘴,就剁了橘子皮进去,既去腻,又去腥,刚刚好。”“呀!李妈,你明知道我不吃肥肉的呀,还虐待我!少爷我要扣你工资!立刻扣!马上扣!上诉无效!”言希撇了嘴,细长漂亮的手不停地玩转着电视遥控器。“哟,不劳言少您费心,咱的工资不归您管。”李警卫乐了。他因战时立了一等功享受国务院津贴,在言家当言希这厮的保姆,完全是看在老上司的面子上义务劳动。别人为无数人民服务,他只为一个人民服务。这一个,不巧是一个一脚踏进精神病院,一脚踏进火星的臭小子!言希觉着孝顺自家老保姆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便闭了口,懒洋洋地把头埋在沙发中。阿衡吃得很撑,但是言爷爷劝得殷勤,只好学思莞的模样,小口吸着饺子茶,既有礼貌又磨蹭了时间。偶尔透过雾气,朦朦胧胧的,看到那个少年,歪在沙发上看电视,黑发覆额,红衣茸软,好看得厉害。在言家做客时,阿衡一直未见言希的父母。起初以为是工作忙碌,后来听到爷爷和母亲的零碎对话,揣测了,才渐渐清楚。原来言希的父母是驻美外交官,在他不到一岁时便出了国。爷爷对母亲的原话是这样的:“小希野是野了点儿,但是父母不在身边,言帅又不是个会养孩子的,能拉扯大都算那孩子命好。咱们思莞和他玩归玩,好是好,但是言希的那些脾性可是学不得的。”阿衡听了,心中有些不舒服,但是又不知道为什么不舒服。她默默上了楼,不停歇地做英语题。说来好笑,阿衡学普通话没有天分,但英语却念得流利,照思莞的话,就是相当有卖国的潜质。思莞有个一块儿长大的朋友,姓陆,在维也纳留学,两人通电话时,常用英语聊,趁机锻炼口语。有一回,电话响时,思莞恰好在忙别的事,没空接电话,便让阿衡代接。阿衡普通话憋了半天,“你好”没憋出来,对方却来了一句:“hi,siwan?”“no,siwanhassohissisiter,pleasewaitaminute.”阿衡有些激动,心中暗想,话这么利索。思莞手忙着,眼睛却闲着,瞄到阿衡的表情以后,笑得肚子抽筋。“尔尔?”电话另一边,清越而带着磁性的标准普通话。阿衡沉默了,半晌,特别严肃认真地对对方说:“another,another...”思莞听了,愣了。片刻后,笑了,看着阿衡,笑得特别真诚好看。嗯,另一个吗?好像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嘛。69十二月份,已经供了暖气,屋内暖洋洋的,跟门外是两个天地。阿衡一进门,顿时觉得手脚涌进一股热流。言家的装饰特色明显在墙上的照片上,一幅幅,画卷一般,很是清晰明媚。但奇怪的是,那些人与物铺陈在墙上,像是被赋予了新的灵魂,源源不断绵延着温暖和冷漠。“言希拍的。”思莞看她目不转睛,笑了,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些作品,眼睛很亮,“阿希他很有艺术天赋,有空的时候常常乱跑,写生、拍照,样样拿得出手。”“墙角的那幅,是去年我们一块儿出去玩时拍的。”思莞指着墙角的照片问她,“你猜,是在哪儿拍的?”阿衡凝神看着那幅照片,越看越迷惑。明明水烟缭绕,像是在云端,却无端生出几颗褐石,奇形怪状,天然形成。她摇了摇头。言希没好气地拍了思莞一下,随即向厨房走去。“温泉水下,他蹲在那里拍的。”思莞看着照片,漾着笑,“那家伙总能想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阿衡也笑,她望着那幅照片,有些不由自主地走近,伸出手,摸了摸那云烟、褐石。平和的眼神,却生出一种渴望和羡慕。“下次,带我一起,好不好?”她看着思莞,糯糯开口。父亲教过她,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少年时,当立少年志。她渴慕着温暖,更渴慕着流浪。这流浪,是大胆的念想,但却不是青春期的叛逆。无论是做云衡,还是做温衡,她都会中规中矩。但是,自由是少年的天性,她想要偶尔行走,改变一成不变。当然,看着思莞的眼睛,她知道自己的要求为难了他。“好。”身后传来含混不清的声音。阿衡转身,看到言希蹲在一旁,乖巧地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