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土堆上,自顾自大口吃起来。那架势哪还有个公子的样?就跟农户家里没吃过肉的小子一般无二。
这个自幼长在将军府里的小公子,怎么进了军营和这些底层的糙汉在一起,却如鱼得水一般,一切表现得理所应当,丝毫不带做作?
见刘禅这吃相,官兵们纷纷咧嘴傻笑,亲切之感油然而生,自己也接着吃起来。但氛围已没了方才的热闹,再没人敢毫无顾忌地胡说八道。邓忠陪坐在两位公子身旁,虽说肉香的诱惑就在面前,可这心里还是不免拘谨。
“老邓,咱们这屯士卒里,有多少人上过战场?都打过什么仗?”刘禅觉得气氛有点冷,和邓忠拉起了家常。
一声老邓叫的邓忠莫名地激动,连忙站起回答:“回公子,咱们这——”
邓忠刚开个头,刘禅立刻摆手打断他:“什么公子不公子的。咱们现在一个队伍里练兵、一口锅里搅饭吃。在训练场上,我是教官,你是学员;出了训练场,大家都是弟兄。以后公事职务相称,私下年齿相论。我管你叫老邓,你管我叫小刘,如何?坐啊!边吃边说,拘束什么?”
这番话出口,别说邓忠,就连刘封也惊异万分。这可是个等级森严的时代,贵族见了底层人民连正眼都不会瞧一下。可这贵公子却与一帮泥腿子称兄道弟,这举动也算得上惊世骇俗了。
邓忠虽不敢真管刘禅叫小刘,但小公子这平易近人的态度还是让他十分感动。刘封虽不认同弟弟的话,但他作为主官也当有所表示,于是站起身拍拍邓忠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邓忠这才坐下,接着方才的话答道:“咱们这一屯人里,七成是新兵,只有二十来个老鸟上过战场。若说打过什么仗么——”
邓忠话没说完,一旁的李顺插过话来:“邓头儿自徐州跟随主公,这里属他打过的仗最多。”
“哦?老邓,你是徐州人?”得知邓忠是个老资格,刘禅来了兴趣。
“是。俺是彭城人,原在陶使君治下。主公解徐州之围驻兵小沛,俺就成了主公的兵。那年才18岁,还是个新兵蛋子,屁也不懂。一晃快20年了。”
邓忠嘴角微勾就算笑过,语气中充满了感概。
“这么说来,邓屯长打过的仗可真不少了。从徐州到现在,得有几十场了吧?”刘封回忆起这段往事,不禁也感概起来。
“回将军,大仗十多场,小仗记不得了。”
刘封点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在战场上一同出生入死过的人,感情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
“那老毛和老李呢?你们啥时候从军的?”刘禅又问。
毛贵赶忙回答:“我乃襄阳人,主公初至襄阳,我跟着荆州军过来的。”
李顺跟着说:“我本是新野的猎户,徐军师在新野招募新兵,我就来了。”
刘禅点点头,看着眼前这三个年纪都不算大的下级军官。即便是资历最浅的李顺,也是经历过赤壁之战的老战士了。
“那,家里还有什么人?”公子禅谈兴甚浓,又问起众人家庭情况。
毛贵李顺照实答了,只有邓忠一声不吭,只顾低头吃饭。
“老邓,你家里人呢?现在何处?”刘禅不由好奇。
邓忠抬头看了刘禅一眼,欲言又止。身旁的毛贵见状替他说道:“哎!老邓他家里、别提了。本来人不少,有爹娘和两个兄长,还有嫂嫂侄儿。后来、哎——”
毛贵话到一半,噎住没有继续。刘禅心想必是有什么伤心事,忍住了没再追问。可旁边的李顺却没憋住,直接问了出来:“后来咋了?毛哥,你这话只说一半,不是要急死个人?”
毛贵抬头瞄了眼邓忠,没好气地给了李顺一个白眼。
邓忠则看了眼刘禅,停顿片刻,咬咬牙说道:“初平四年,曹操那厮屠了彭城,爹娘被乱军杀了。大哥带着一家逃到徐州,才捡回这几条性命。谁知建安三年,曹贼二屠彭城,那一回他们没逃出来,只有俺、因为随主公从了军,才活到现在。”
邓忠的语气很平静,但听在众人的耳朵里,字字都是血泪。
其他人也都沉默下来。
乱世之中,这样的惨剧绝非个例,能让许多人感同身受。有的士兵放下碗筷,回忆起自己的伤心事来。
刘禅沉默半晌,抬头说:“既然都说开了,我看不如大家都说说,每个人都说说自己的身世,说说家里人。”
这建议立刻得到一部分人的响应。
想家是战士之间最大的共同语言。这些柔弱的情感虽与铁血军营格格不入,却是战士内心最珍贵的部分。对于这些已许久不曾回家,甚至不知道还回不回得去的人,能有个互相倾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