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敬上一捧香。”
单武举让开身位,示意卫图上前。“是,师父。”卫图点了点头,取了一捧香,放在香烛上点燃之后,躬身拜了一下,然后跪在地上,又磕了三个响头。做完这些后,卫图这才将手上的一捧香插在了香炉里。看到卫图行之有礼,单武举心中又多了几分满意。……拜完师后,天色已晚,卫图为了避嫌,便向单武举请辞,离开了内院。沿路上。他遇见了几个丫鬟。这几个丫鬟显然已知道了卫图拜师单武举的消息,她们在看到卫图时,收起了以前面对长工时的倨傲神态,转为谦卑,避让在一旁,屈身福礼。其中一个身段丰腴的丫鬟,甚至叫了卫图一声“少爷”,声音甜润的能掐出水。这让卫图有些恍惚,直到出了二进院子,他才缓过了神。“少爷?”“我成少爷了?”卫图有点晕乎乎的回到西房,他反复咂摸那一句“少爷”,脸上时不时露出笑容,不复刚才拜师时的镇定。若有人看到了,恐怕会认为卫图犯了癔症,一直在傻笑。庆安十五年,他被卖身到了李家,虽受主家赏识,但到底还是一个牵马坠蹬的马倌。而今。到了庆安二十三年。他不仅赎回了身契,而且成了单武举的儿徒,可谓是社会地位提升了一大截。如此这般。卫图再是心性沉稳,也难以心态如常,不骄不喜。“不能松懈!我之所以被单宅的下人尊敬,是因为我是单武举的弟子,这个身份,有若无根浮萍,并不安稳……”半刻钟后,卫图下炕,绞了一桶清凉的井水,洗了把脸,脸上又恢复以往的平静。“这件喜事,得写信,告诉杏……”“明日找单武举,借用纸笔,给杏写一封信。”卫图心道。他所在的西房,是长工铺子,里面除了床桌和衣服被褥外,就再无其他杂物了。更别提纸墨笔砚这些富户和文人才能用到的东西。然而。就在这时——西房门外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卫图修炼养生功这么久,不仅涨了气力,连听觉和目力都有所提高,他能听出来这脚步声不是男人的脚步声。接下来。敲门声随之响起。“卫哥儿,可休息了?”单高氏敲了敲门,问道。“是三奶奶?”卫图讶然。在大户人家中,不仅外男、下人要知道避嫌,内眷亦要如此。此刻,已至深夜,单高氏来长工铺子这里,孤男寡女,难免有些不合适。不过不等卫图多想,单高氏的下一句话便打消了卫图的顾忌。“西房这里太简陋了,我得老爷吩咐,带你去二进院子的厢房。”单高氏道。 听此。卫图内心释然,松了一口气。随即,他穿衣下床,整饬好行头后,打开了房门。门一打开,卫图发现,门外不仅站着单高氏,还有刚从晒谷场回来的邓安。邓安许是惧了单高氏,站在檐外,距离单高氏十来步远的位置,远远的瞧着这边的动静,不敢回房歇息。“你跟我来。”单高氏见卫图走了出来,笑吟吟道。少倾。二人一前一后进了二进院子。在进二进院子的同时,单高氏将一把钥匙交给了卫图,并道:“这是二进的院门钥匙,伱收好了,别丢了。”卫图点了点头,将钥匙挂在了腰上后,又迅速和单高氏拉开了一段距离,保持在了五步远。大户人家为了防止踩空门和内宅通奸,往往在晚上的时候,都会锁上各进的院门,禁制院子里的人员走动。不多时。单高氏将卫图引到了二进的一间厢房,并让丫鬟给卫图整理被褥,打扫卫生。“卫哥儿,晚上了,我就先走了。”单高氏站在门外,抿了抿唇,对卫图略显拘谨的微福一礼后,消失在了廊下。“这……”见到此幕,卫图先是愕然了一下,随后他思索了一小会,便有些释然了。在单家,因为单高氏一直管理内务,他将单高氏视作了和李童氏一样地位的主妇。但直到今日,他才想起,单高氏只是单武举的三房,膝下又无子女,只是一个较受宠的妾室罢了。实际上的地位并不高。而他,成为单武举的儿徒后,在单家的地位,实则已经和单高氏平等了,甚至超过了单高氏一筹。这些地位的差异,单武举尽管没有直接言明,但单家的下人、妾室,却将此分的清清楚楚。“这就是浮根之萍,随风之云。”卫图暗自警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