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各式各样的耳光。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理由,比如在镜子前面站超过三分钟,没有穿母亲选定的衣服……
再后来,三月大一点,母亲喜欢随手抓起东西打,记忆最深的一次,那种第一代吸尘器的硬塑管子,成人手臂粗打不断落在三月的肩膀上,打到裂开。于是,她和母亲一样落下了肩膀痛的毛病。只是,母亲的肩膀是父亲打的,她是母亲打的。
三月熬不过的时候就会幻想,父亲像动画片里的英雄,从天而降,把她带出痛苦。虽然,母亲告诉她,出生时父亲连医院都懒得送,还是母亲自己叫来邻居;几个月时,父亲刚刚用算盘将母亲的胳膊打伤,半夜把尿时,撑不住将三月掉在地上,摔的哇哇大哭,父亲只当听不见不去管;再大一些三月常常生病,母亲都是自己守着三月,父亲守着外面的那些女人,知道也只当不知道。
可三月依旧忍不住去梦想,也无法按照母亲期望的那样去怨恨什么。她那时只是认为自己做错了,自己不应该出生,小小三十平米的房子里,多出一个她,又总是生病,她的出生,连几个阿姨都说犹如扫把星,无可避免让本来和美富裕的家庭走向末路。
她一直一直认为,是自己的错,自己是不应该出生的孩子。直至卫燎的阿姨,石青告诉她:“你的父亲是强 奸 犯。”
石青和三月约见的地点是咖啡厅的角落,桌子上铺着玫瑰色的桌巾,在灯光下闪出两朵极大的花朵,像个方形的红色泥沼,在石青憨厚脸上的恶意笑容里,沉沉的似要把三月活埋进去。
石青说,被强 奸的女人才十八岁,怀有身孕上门找上母亲,问你为什么跟强 奸 犯生活在一起?推搡间女人摔倒,早产,大人婴儿都没有保住。而怀胎未满九个月的母亲也早产,生下三月。
三月不信石青的话,邻里间那些猥猥琐琐的想让她听见,又假意压低的声音,明明是说父亲外遇的女人找上门,一尸两命。
但石青是跟三月一样阶层,一样陷在名为生活的泥沼里,甚至陷得更深的女人。她没有卫燎父系的那些人明明高高在上,却努力平易近人的样子,但更加知道哪里是三月的痛处。于是,清楚告诉了三月姓名地址。
三月瞒着卫燎回家,她必须查清楚。
被强 暴的女人母亲还活着,不到六十满头白发的女人,苍老的像是七十岁,谨慎的什么也不肯说,直至三月说她是陶发的女儿。暴怒失控,在三月不信和怀疑的眼神里,又说出另三个受害人的名字。
三月想,卫家势大,一切都是他们安排的也说不定。
可是,另外三个女人还活着。被强 暴过的女人的眼神,即便时隔二十余年,仍无法掩饰的痛苦,是无从假造的。
她们也相同的都没有报警过,这也是中国泱泱古国另一个神奇的地方,被强 奸的受害人,是肮脏污秽,千夫所指不容于世。
三月记得,小学四年级转来的女孩子,泼辣能干,很快就成为班长。但被继父强 奸,她对人说了,老师们立刻用一种你有麻风病的态度对待她,小孩子们不懂事被下意识的教导,也用这种天真残忍的态度对待女孩,最后她不得不转学离开。
父亲是强 奸 犯。
三月终于几乎崩溃……
她以为自己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然而并不是。她没有做错什么,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母亲和父亲是自由恋爱结婚,怀孕其间明明知道父亲强 奸了别人,可还是选择跟他继续生活下去,直至被抛弃,精神崩溃。三月曾眼睁睁看着医生把那么粗的针头扎进母亲身体里,没有做一点麻醉,但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外婆搂着她泪流不止。后来,所有人都知道三月是母亲发泄怒火的唯一渠道,都视而不见,连她自己也以为是理所应当……可原来,她什么也没有做错……
如果生活的痛苦可以像地震红一样分成级数,那么三月一直以来处在六级的痛苦,突然被这个如同芒刺的秘密,狠狠的插进伤口,升至七级。
她无法再忍受,她把所有的不怨恨变成怨恨。她的母亲是精神病人,他的父亲是个强 奸 犯,她的血统注定她是肮脏猥琐,她不是圣女,为什么不能怨恨?!
于是,她无法面对卫燎。
十六曾是她艰难岁月里,有着一样痛苦的同伴。可是现在的卫燎幸福,快乐,是一个得过癌症却痊愈的人。
而陶三月仍旧处在癌症中,并且是毫无希望的末期。
她整日整夜的看《法律与秩序——特殊受害者》,因为里面的女主人公格罗丽亚也